病已毕竟大了,上次大赦天下,虽然自己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也知道监狱真的不是他的家,迟早有一天自己还是要被送走的,沉默了一下,他盯着赵、胡两位奶娘道:“我都听爷爷的,只是舍不得大娘二娘。”赵、胡二人听了,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丙吉强忍着泪水道:“好人终会有好报,有缘人终会再相聚,大娘二娘都是好人,咱们有一天总能再见面的。”
两位奶娘道:“好孩子,你要努力记住大娘二娘,吃不好穿不好了就来找我们,我们只要不死,都会把最好的拿给我的病已。”
病已再也忍不住,搂着两位奶娘哭道:“等病已长大了一定会去找你们,我要把你们没吃过没穿过的都给你们!”两位奶娘已是泣不成声,这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能再相见?
丙吉掏了几串钱,给两位奶娘塞了道:“这几年多亏二位乳母,病已才得保全,一点盘缠请务必收下!”
二位奶娘百般推辞,赵征卿道:“若不是大人,我姐妹二人早已化为冤死鬼,这几年有吃有穿,心满意足,绝对不敢再奢望其他的什么,我们早就看出来大人也不宽裕,就不必客气了。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大好官,要是天下当官的都能像大人这样,咱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丙吉只得将钱偷偷塞进两位奶娘的包袱。
丙吉特地雇了马车,灌了两皮囊的水,又给病已置办了四季新衣。田尊驾车,病已依偎在丙吉怀里,阿黄也乖乖的卧在病已腿边,三人一犬天不亮便出发了。这是病已第一次真正走出监狱,长安城车马渐渐喧腾起来,楼台在鱼肚白的映衬下显露出来,食肆冒出热气,三人用了菰米饭和肉羹,田尊又买了些热气腾腾的汤饼用作路上充饥。病已左看看右瞧瞧,突然指着西南方向叫道:“爷爷快看,那里有个楼好高大。”
丙吉循声望去,那正是未央宫,借着地势高高耸立,活像巨龙昂首,一派肃穆气象,大老远就能看见。他随口答了一句“这就是皇宫”,便不再多言。
病已倒是没在意病已的神情变化,喃喃自语道:“奇怪,皇宫这么大,为什么赵爷爷说皇宫不好呢,还叫我一辈子也别靠近。”
丙吉道:“病已,这些话大逆不道,以后都不要说了,只要是皇宫里的事,你都不要插话,有人说宫里怎么样,你也不要理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病已今天异常听话,深深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扭头看一路的山山水水,从高楼到草舍,从大道到小径,白云似莲花般浮在碧蓝的天湖之中,不知名字的庄稼散发出醉人的清香,溪中小鱼放肆的搅起涟漪,遍布的杨柳挺拔墨绿,无影的鸟儿叽叽喳喳,夏花点点迷蝴蝶,野荷翠翠驻螓啊,苍狗跃跃逐白兔,金蝉阵阵唤夏来,那是他从来没领略过的风光。
马车比牛车快许多,太阳还没落山,车子便转进一座小城,不高的门楼上挂着大大的“杜城”匾额,过了城楼,又七绕八绕来到一座独立的宅院前,黑木宅门紧闭,门头上也没有名号。丙吉换上官服,叫醒了病已,田尊已下车扣门。良久,才传来一声警惕的“谁啊!”田尊说明了来着,又过了一会门才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英武少年并一个老仆。少年打量了一下几个人,便引他们进来了。宅子外面看上去虽低矮,里面却不小,在县中也是大户了。穿过两道天井,几人来到客堂,客堂上挂着一个自制小匾,上面工整的写着“明儒堂”三个字,厅中坐着一个老妪、一个女子和两个少年,几人见人来了忙站起来。
不等丙吉开口,老妪便迎上来,丢掉手杖,拉住病已的手,慈爱的上下打量,操着鲁音道:“你是太子家的孙子?”
病已不敢搭话,丙吉忙道:“正是故太子刘据和史良娣的亲孙子。”
老妪听了,一把搂住病已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可怜的孩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造孽啊!”许久才把不知所措的病已松开。老仆已经备下了酒水饭食。老妪抹着眼泪道:“老身失礼了,两位大人先入席吃饭吧,咱乡下人家没什么好吃的,也不懂礼数,两位大人不要怪罪。”
两边让了一番才落座,互相介绍、寒暄了,原来,老妪就是病已的曾外祖母,三个少年分别就是史家的三位公子。丙吉看到史家教养有方,有对病已极好,方才放下心来小酌了几杯。说道病已身世,史家人都不免感叹,老妪更是抓着病已的手不舍得撒开。
史高最年长,拉着病已道:“有舅舅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咱们以后一起学文练武,一起去郊游,开开心心的过。”
丙吉道:“公子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几位以后切莫提起我,也不要提起病已以前之事,等天下安定了,我会悄悄想办法给他谋个好出路,还有,我这里有两样东西。”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轻轻展开来,正是病已当年的宝镜和肚兜。丙吉又介绍了这两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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