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实在被闹得烦了,气冲冲地向旁边的另一个小太监小安子吩咐道:“你去!”
绕林看看这小安子长得还行,总算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殿中君臣居然不约而同地齐舒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绕林和两个嬷嬷一个太监一起从偏殿走了回来,拉着脸,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沈御离难得有耐心这般细致地观察他。隐隐记得上次细看还是初识那天,这小子大言不惭地夸自己好看。
嗯,如今再看也依然白嫩可爱,下巴比先前圆润了几分,鼻尖依然翘挺,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藏着满天星光……
居然的确挺像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所以他先前为什么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沈御离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已听到沈清月的声音急急地问:“如何?”
范嬷嬷眼光微闪,正要抢先说话,小安子已开口道:“已验过了,确定——”
“嗯哼!”小昌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小安子吓得噗通跪下了:“昌公公饶命,昌公公饶命!小的一直记着您说的话,可是今儿这事瞒不过啊!即便奴才听您的话撒了谎,绕林被打死以后还是要验身,那时候真相还是藏不住……”
“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帝气得肺都快炸了,“让你说话你就实话说,你给小昌子磕什么头?”
殿中静了一刻,沈御离低声道:“小安子吓成这样,只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皇帝拍桌:“说!”
小昌子吓得忙跪了下来,小安子却已抢着哭道:“奴才该死……昌公公素日常嘱咐我们做事要机灵着点,凡事多偏帮着二殿下,日后少不了好处……绕林这件事奴才本该照实回禀,可是昌公公故意冲着奴才咳嗽,分明是提醒奴才不要忘了他素日的嘱咐……陛下,奴才不敢说谎啊!”
“陛下,他胡说,我没有!”小昌子急了。
小安子却比他更急,抬起头来梗着脖子就跟他吵:“你有!从前你是三殿下那边的,后来三殿下落了水身子不行了,你立刻就倒向了二殿下,还暗地里嘱咐给三殿下治病的太医不必用心,所以三殿下才会走得那么快……前一阵子钱昭容出事,就是你日日给二殿下传递消息,教他不要轻举妄动,又教他在陛下仲秋节思念钱昭容的时候故意在井栏边哭泣,这才引得陛下动了恻隐之心……”
“够了!”皇帝轰然怒吼,“好哇,你们一个个……都当老子是傻子,哄着玩吗?!”
“父皇!”沈清月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安公公所言之事,的确是有的。但儿臣想讨父皇欢心并非出于歹毒之意,只是觉得父皇重情,母妃去后难免思念,故此多向昌公公打听了些消息,为的是寻个时机带着两个弟弟陪陪父皇,彼此宽慰……”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承认了就好办!小昌子身为朕的贴身近侍,勾结皇子、图谋不轨,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帝不愧行伍出身,杀人偏爱乱棍打死,既简单又痛快。
小昌子还待辩解,旁边已有侍卫上前动手。他素日耀武扬威得罪人甚多,到这会儿竟连一个替他说话的也没有。殿中太监们互相交换几个眼色,隐隐都有欢喜之意。
处置了一个人,殿中便安静了几分。小安子终于得空,忙说道:“回禀陛下,范嬷嬷康嬷嬷她们验过了,绕林他……她的确是女孩子,不是太监。”
众人先已猜到这个答案,闻言也并不意外,只是怀疑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沈清月。
只有沈御离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目光灼灼的有些烫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绕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冷哼一声瞪向沈清月:“喂,听见了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清月看看范嬷嬷,后者向她摇头,叹口气示意无能为力。
于是满殿的目光盯得愈发紧了些,沈清月一向自负的表情管理隐隐有了几分崩溃的迹象。
“绕林,”他定定神沉声开口,“你一个女子,为何冒充宦人,混在四弟身边?你是何人安排进宫的?意欲何为?”
竟是要抢先问罪了。
墙角黑暗处一道别人看不见的红影飘了进来,冲着绕林飞快地说了几句什么。绕林嗤地笑了笑,依旧嚣张:“我是何人安排进宫的?二殿下,我进宫的时候,您还在漠北边陲放羊呢!我生在宫城长在宫城,上一朝的皇帝没管我、这一朝的皇帝也没管我,倒是您来管我哦?”
沈清月被她堵得一滞,一时无言。
本朝皇帝占据了宫城之后,确实并未将前朝的宫女太监尽数逐出,毕竟那是动辄上万的大数字。
他只是把前朝皇帝后妃宫里的亲近之人杀了撵了流放了,其余无关紧要的小宫女小太监就依旧留着使唤,也的确有可能会出现绕林这样被遗忘了的、甚至来历都闹不清的。
至于说“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众人倒是都没有多想,只当是小丫头在吹牛。
只有皇帝的儿女才可以“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本朝皇帝拿下这座宫城的时候,楚家的那些小娃娃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一个都没剩下,这一点皇帝和朝臣们都很确定。
所以沈清月怒视着绕林,也只是冷冷地道:“既是前朝旧仆,就更不该有此荒诞之事!本朝入主以来,特命人将不愿出宫的内侍宫人重新造册、重新安排,那时你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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