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弟弟,父亲又有了问鼎天下之心,母亲的心思就变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她不再盼我保住她的荣耀,而是开始每天耳提面命,嘱咐我扶持两个弟弟。自此之后我读书、习武、交游,统统都不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给那两个小的铺路。我已记不清母亲嘱咐过多少遍:要出色,却不可以抢八弟九弟的风头。等将来帮扶着他们站稳脚跟之后,我必须要功成身退……”
“不错,如此方是正道。”赵太傅拈须赞道。
“放屁!”一向尊敬师长的沈清月对着她的老师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放你爹的狗臭屁!我拼命赚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白送给那两个屁用都不顶的小子?他们两个什么苦都没受过、什么力气都没花费过,凭什么要踩在我的肩膀上去争荣宠?我战战兢兢辛苦操劳这么多年,又凭什么要让步、凭什么自己跪爬到别人脚下去过活?况且我以男儿身份活了半辈子了,那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吗?我退下去以后怎么活?也去学二姐三姐为个孩子把命丢了,还是干脆一条绳子吊死好让某些人彻底放心?”
赵太傅被自己平生第二得意的学生当面辱骂,深感师道尊严受到挑衅,几乎当场就要去撞一撞柱子,幸好旁边的一个同僚及时拉住了他。
饶是如此,这位老学究还是崩溃地哭倒在了地上,嚎啕:“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女子,那些荣耀、前程原本就不该属于你!你假借皇子身份混乱朝纲,险些爬上太子之位牝鸡司晨,至今居然非但不肯悔改,还敢怨恨父母,实在……实在岂有此理!”
“牝鸡司晨怎么了?”沈清月学着绕林的样子无赖地坐在地上,嗤笑:“牝鸡学会司晨那是它自己有本事,不像牡鸡,学八辈子也学不会生蛋,只能拼命吹牛夸张‘司晨’意义重大来给自己脸上贴金,顺便骂一骂司晨的牝鸡。——其实,谁稀罕养牡鸡来司晨呢?牡鸡不就是用来杀了吃肉的么?”
“你……朽木不可雕也!”赵太傅气得差点死过去。
沈清月却还没说完,后面又添了一句:“你们男人分明比牡鸡更不要脸!牡鸡虽然不会生蛋,好歹也没逼着牝鸡生的蛋都随他姓。不像你们,饭不够吃饿死女孩子、药不够用病死女孩子、车不够坐摔死女孩子……侥幸有几个女孩子活到长大,还不许读书不许习武十五六岁就逼着嫁人生子死在产床上,孩子还不随女人姓!”
这一次赵太傅没有回话,他已经出气多入气少,气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
沈清月见无人再骂她,终于又想起了回头看看自己的皇帝老爹,咧咧嘴角再笑一声:“当公主有什么好?公主跟那些贱民家的女儿也没什么两样,都是男人的奴才罢了。我不想当公主,我要当男人!”
“这个不是你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皇帝憎恨地看着她,“当年要不是你母亲报说生了儿子,朕也不会对杨氏……”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御离一眼,之后又忙移开目光,脸色阴沉继续说道:“你欺骗朕这么多年,朕不能容你!既然你不想当公主,那就——以皇子身份下葬吧!”
“父皇,”沈清月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地上,仰头:“您真要赐死我?您觉得我的这些兄弟们,”
她伸手指了一圈:“大哥、四弟、五弟……他们中的哪一个来做太子能比我做得好?”
“都不如你也没用!”皇帝脸色很难看,“谁叫你是个假皇子!——羽林卫,拖下去!赐鸩酒!”
殿中鸦雀无声,沈清月枕着手臂躺在地上,大笑:“哈哈……赵太傅,赵先生!您不为我说句话吗?您平日不是说我才德俱佳心思缜密胸怀天下,异日若临天下必为一代明主吗?怎么如今‘一代明主’就要死了,您连半点儿惋惜也没有啊?您从前不是说治国要靠仁爱之心吗?我看您今天的表现不太对啊!恐怕在您心里,”
她呼地一下又坐起来,向殿中指了一圈:“在你们所有人的心里,治国不是靠仁爱之心,而是靠你们裤裆里的那点破玩意儿吧?除了那个,你们有的什么我没有啊?怎么我就不行了?”
殿中群臣本已被她气得够呛,此刻更是个个脸黑如墨,没有一个人肯接她的话。
皇帝气得原地咣咣乱蹦,扯着嗓子吼:“拖出去!还不快把这个逆子……逆女拖出去!”
羽林卫再不敢犹豫忙上前来要拿人,沈清月已经自己跳了起来,甩着衣袖拍了拍并没有沾到尘土的衣摆,站直身子仍旧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
“我一个人可以打你们二十个。”她指着那些神色不安的侍卫,满意地看到好几个人的脚后跟开始向后磨蹭。
沈清月笑了笑,神色平静:“但是算了,我不跟你们打。”
一众羽林郎齐松了口气。
沈清月用一种近乎慈爱的温和态度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我早料到了会有今天。从我明确知道自己是假皇子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我娘算计了一辈子,终究还是一场空。”
经过今日一事,不但沈清月完了,八皇子九皇子的前程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指望了。
四皇子沈御离大获全胜。
沈清月仗着侍卫们不敢靠近她,又缓步走到沈御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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