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颓然坐倒在地上,全没了先前君临天下意气风发的模样。
朝中群臣也都诡异地沉默着,人人都觉得心里极不是滋味。仿佛有那么一点儿畅快,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好像喉咙里被人挖走了一块什么似的,喘气呼呼漏风。
绕林悄悄凑到沈御离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喂,那个姐姐真的要死吗?我觉得她还挺可惜的!”
沈御离回过头来盯了她一眼,起身,向皇帝行礼:“父皇,我……”
“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帝慢慢地转过脸来,却没有看他,只盯着房梁冷声问。
沈御离垂下头,沉声说道:“我想,替她……替‘二哥’请求免死。”
皇帝的目光倏地刺了过来。
沈御离察觉到了,干脆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父皇,二哥幼时女扮男装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受钱昭容逼迫不得不如此。即便她后来有意隐瞒,也并未真正入朝祸乱朝纲……她虽有罪,罪不至死。我听说自父皇登基以来,二哥建言献策多有可取之处,于朝廷、于天下的确有功,或许可以抵消一部分罪责。”
殿中群臣陆续回过神来,都有些惊诧。
原以为沈御离所谓“求情”是做做样子,甚至有可能是变着法子落井下石,如今看来他竟像是认真的。
众人到这会儿才算是从先前被沈清月喷了满头满脸的狗血里清醒过来,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惜才之心。
那个二皇子除了是个女的、除了骂男人骂得太狠之外,其实真没有什么缺点,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于是片刻之后,殿中哗啦啦一片跪了下来,都要帮二皇子求情。
皇帝见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气得发软的腿却比先前有劲了,竟自行支撑着他站起来,回到龙椅上坐定了。
“你们都觉得她可以不用死?”他问。
沈御离开口说道:“是。”
“那就,免死吧。”皇帝按着桌角,难得庄重地下了命令。
他薄情是真,喜怒无常也是真,却毕竟不是真正的疯子。
最近短短两个月,宫里办了太多丧事了。眼看儿子一个接一个地出事,他就是再凉薄,也该感觉到不好受了。
毕竟儿女虽多,也不够这么个死法的。
太监接到命令忙去传谕,皇帝便问群臣此事该如何收场。
一向于“礼”之一道最有研究的赵太傅伤心过度还坐在地上起不来,旁人不便抢他的风头。还是沈御离开口说道:“二哥的意思是不想做公主,不如就如她所愿,准她做个男人吧。”
但太子之位是铁定没她的份了。欺君之罪也还是要小小地惩罚一下。
丞相陈文起这会儿也抓住了一线希望,忙跪下来说道:“陛下,庆王所言极是!既然二殿下平生只愿做个男子,不如就遂她心愿,准她以男子身份过活!只是天下毕竟没有女子临朝之先例,为防二殿下野心过盛,臣请对二殿下加以训诫,责令其不得参与政事!”
“训诫个屁!”皇帝听着这话又来了气,“她还想以女儿身继位吗?简直反了天了!朕留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今后她不是朕的儿子了!传谕:二皇子沈清月废为庶人,逐出宫城,令其自谋生路!”
陈文起目的达到,忙称“陛下圣明”。
小太监回来报说口谕已传到,二殿下的鸩酒还没来得及喝,已被救下了。
沈御离松了一口气,同群臣一起说了“陛下圣明”,之后便起身安静站好,不再多言。
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先前的案子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草草了之了。那群跪在地上腿都快累断了的官员和“证人”们都在心里谢天谢地,觉得算是捡回了小命。
不料沈御离忽然看向陈文起,问:“相爷先前与二哥合谋陷害本王,此事就打算不了了之吗?”
“二哥”如今已经变成了不太好排行的“二姐”,可以不追究了,但陈文起他可没打算放过。
陈文起吓得脸上的皱纹都绷住了,僵着舌头道:“先前是老臣思虑不周,误以为……”
他顿了一顿,忽然醒过神来,忙看向绕林:“先前老臣是误以为小女在王府中受了欺辱,如今看来竟是误会一场!既然绕林是个女孩子,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苟且……”
话才说到这儿,旁边绕林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苟且不苟且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是是是,”陈文起慌忙拱手,“先前是老夫糊涂,误信人言;小女也是太任性了些,为一点小事就得罪了姑娘,还跟殿下闹别扭,实在不成话!老夫回府以后定当好好教导!”
沈御离低笑一声:“本王与令千金已经和离,教导不教导都与我无关。陈相,您也别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糊弄,本王此刻只想听你解释一句:与二哥合谋伪造证据诬陷本王,且闹到朝堂上来、骗到父皇眼前,此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事果然没完。
先前陈文起其实并没有说多少话,蹦跶得最厉害的是吏部的一个侍郎叫宋文渊的,当然也是陈文起的门生。
此刻听见沈御离不打算善罢甘休,宋文渊就吓得整个人打起哆嗦来,结结巴巴道:“殿下明鉴,这些事其实都是二殿下授意……不,是二殿下胁迫相爷和微臣做的!”
此话一出可算是激起了众怒。
虽然此刻肯在朝堂上站着的大多都是气节不怎么样的“贰臣”,但读书人嘛,哪个肯承认自己不要脸?当下众官员就七嘴八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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