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一轮烈日焦炙着大地,觉不出一点风来,滚烫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就连御花园里原本碧玉亭亭的绿植树木如今都变得无精打采,只有枝梢上头的树叶儿仍发着油油的光亮,耳边听得从树隙间发出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一个月前我和载湉就被张之洞送回了紫禁城,再见到慈禧仿若经年,曾也自以为过或许真的可以再也不见,再也不用回到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但最终我和载湉依旧还是逃不过历史的轴轮,回来后,慈禧意料之中的对我们发了一通烧火,说了十分难听的话,然后还是和从前一样把我和载湉分开关着,一个被锁在钟粹宫后头的景祺阁小屋,一个被困在西苑瀛台。
一个月以来,我能明显觉出而今慈禧和隆裕对我的看管变得比之前更加严密苛刻,想来载湉那里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小小的屋子昼夜不分的有人盯着,也因而我和载湉自回来那最后一眼之后,两人就一直都没有办法再见面互诉衷肠。
却好在尚未达到紫禁城前我和载湉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两人许多藏着的心里话早就在披星戴月赶路的锦绣马车上互相说过了。
早夏,清晨的风中还透着些许微凉,我从载湉的怀里直起身子,轻轻挑开马车一侧的绡帘往外看出去,河岸的杨柳绿了,一拢连着一拢,淡淡如青烟,花肥叶瘦,姹紫嫣红,但终究是没能逃过历史的制裁,心头想着马上一切就要回到正轨,可我还有些话没对载湉说,眼里却看着白色蝴蝶在花草间翩然起舞,一时我正要开口,载湉就抢了先:“其实我有一话想要问问你。”
我轻声道:“什么话?”
他问我:“昨日你在张之洞的府邸里,那样笃定的对他说不日大清必亡,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回头一笑,见载湉正盯着我,“那话并非唬人,而是真的。”
“真的?”
眼看载湉的面色变得些许惶然。
于是,我“嗯”一声,随即又叹息道:“载湉,其实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清楚,但我顾忌太多,因而一直都不敢说。”
他挑眉问:“什么?”
我浅浅一低眸,“是有关于我的身世。”
载湉看着我,轻轻一笑,执过我的手微微低眸摩挲着,片刻后,才小声问我:“你可是想对我说,你原本并非他他拉家的五姑娘?”
我一蹙眉,问他:“你竟知道?”
他笑,“我不仅知道你并非他他拉家的五姑娘,我还知道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的名字叫肖瞳。”
肖瞳!
我心一怔。
是呵,仿佛许久都没有人叫过我这个真正的名字了。
但是载湉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我问:“你是怎么晓得的?”
他的目光在我面上左右逡巡着,随即又抬手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含笑道:“分明是你那日自个儿对我说的。”
我不可置信的望住载湉一蹙眉,“我自个儿说的?”又在心里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禁足的时候?
不是。
撤去簪环的时候?
更不是。
逃亡?
没有啊!
载湉盯住我,许是看出了我的满心疑惑,只道:“那时你自个儿喝醉了,酒醒后自然记不住。”
我喝醉了。
是了!
我道:“西苑?!”
载湉摇头。
不是西苑么,想了想,我又道:“那就是贤王福晋去的时候。”搞笑
载湉点头。
我不免轻笑自嘲,一直以来,我瞒得这样辛苦,原来我早就透露过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白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我笑问载湉:“那你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载湉含笑回道:“见你那样害怕我知道这事儿,心里便就想干脆瞒着你好了。”
我“哦”一声,接着问:“那除了这些,我当时可还说了什么?”
他缓缓摇头,“我就知道这些了。”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拉住他的手,正经看着他道:“那么载湉,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必要好好听着。”
他点头。
我一点点贴近他的耳边,并小声道:“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说着,我轻顿了一下,“我是从一百年后来的,我真正的名字叫肖瞳。”
载湉听了身子一挣,讶异的侧头盯着我。
随后,他一蹙眉问:“果真?”
我“嗯”一声,“我原以为把这些话告诉你们这些古人就会不小心改变历史的进程,后来我才发现历史根本不是凭一人之力所能轻易改变的。而我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不过就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载湉喃喃道:“一百年后……”又静了片刻,他一笑道,“难怪你总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我叹道:“我本不该在这里,但我此刻又很庆幸我来过。”
载湉问:“为何?”
我笑,“因为你。”
他也笑,“那么你应该晓得我最后会怎样?”
我道:“我不仅知道你会怎样,我还知道大多数人的结局。”
他道:“可说么?”
我摇头。
不可说。
他淡淡道:“那就罢了。”
过了一会儿,我看住他道:“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他问:“什么事?”
我看住他道:“回到紫禁城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不要插手。”
他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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