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瘟疫暴发,饥荒降临。
那是一个雨夜,索尔被饥饿折磨而转醒,准备到后院喝点井水充饥。
远远的,索尔看见修女长梅莉莎守在挂着油灯的柴房门口,正和身旁一个佣兵模样的人交头接耳,像是在预谋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那个佣兵转身走进了柴房。
索尔并不清楚梅莉莎这个恶妇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他没有贸然闯入对方视线,而是趴在较远的一处光明覆盖不到的低洼地观察。
那夜雨下得并不大,却是索尔一生里最大的一场雨。
隔着淅沥的雨声,索尔隐约听见了柴房里传来普蕾西娅凄厉的嘶喊,伴随着几个男人淫?荡的笑声。
一瞬间索尔就知道了正在发生什么,除了放风的梅莉莎,柴房里至少还有三四个常年在黑暗荒野里打滚的佣兵。
至于引来这些佣兵的原因,普蕾西娅的美丽、人气、或者随性不逢迎的态度,梅莉莎那个恶毒女人的脑子里肯定堆满了太多的理由。
愤怒、慌乱、暴躁,各种情绪盘旋在脑海里,索尔飞快站起身,想要做点什么。
可他突然悲哀地意识到,如今饥荒下能跑的人都已经跑掉了,修道院里只剩下一群弱势的修女和孤儿,这种人人自危的局面下自己根本不可能叫到任何帮手。
最终索尔独自冲了出去,准备用生命去捍卫某些东西,但冲出几步后他又强行停住了脚步。
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无惧生死,但他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死在这里。
自己能打赢谁?
终究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牺牲。
可惜十岁出头的自己实在太弱了,在这个无能为力的年纪,在一切假想的坚强背后,有的只是脆弱残酷的现实。
他悲凉地笑着,重新回到低洼处趴下。
“我会活着,我要忍耐,等待机会,他们都要死,一个也逃不掉。我会……”血红着眼睛,索尔像个疯子一样默默在心底重复着这些话,流血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
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强迫自己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听在耳边,刻在骨血里。
至始至终,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雨水里,安静如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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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
修格斯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彼此认识开始,索尔整个人一直给他一种不正常心里有魔鬼的错觉,也终于明白了索尔那种近乎自我折磨的疯狂训练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但修格斯大致能体会索尔当时的心情和选择。
这种选择很艰难,当一个人连死亡都不再畏惧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接近无敌了。
可你却不能去拼命、去杀戮、去摧毁,只能把悲伤和愤怒含泪混血地咽下去,然后忍受着内心的折磨,默默等待一个今后可能会有可能不会有的机会。
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趴在那里的呢?修格斯有些难过地想。
井底的空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修格斯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然而这并没有让他轻松多少,反而点燃了心里一股来源不明的愤怒,让他有种想破坏或者杀掉点什么的冲动。
太沉重了,必须说点什么。
“你和普蕾西娅……”
话一出口修格斯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自己忙乱间似乎选择了一个该死的话题,此刻更应该说点别的来转移索尔的注意力才对。
似乎被修格斯的声音所惊动,索尔终于从雕像般的僵硬里松懈下来。
到如今时隔一年多,他才重新鼓起勇气回到那个大雨的夜里,而平常,他甚至都不敢仔细去回想。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从那夜走出来。
任悲伤在脸上肆无忌惮的蔓延,索尔缓缓开口。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姐姐?异性?朋友?导师?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她在我心里占据着什么地位。”
“有一段时间我也曾幻想过等我长大后成为她的盾牌,挡在她身前,再不济也要做她的影子,跟在她身后。”
“可实际上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只是一只卑微的蚂蚁,在泥泞里颤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美好被残酷和肮脏埋葬。”
“你能想象吗?他们侮辱了她,然后把她塞进了锅里,最后我连她的尸骨都没有找回来。”
“呵~~,我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尾,却无力去改变过程,我痛恨自己没能及时拥有力量。”
“她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即使今后她的目光并不属于你,可是不论何时,不论身在何处,哪怕是行走在深渊甚至无尽的绝望里,你只要想起她还活着,活在某个地方,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温暖美好的事情。”
“这世界的黑暗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连最后这点美好都要湮灭?”
“神就是滩狗屎,连自己的信徒都无法庇护。”
“这仇恨将由我来背负,贯彻我的余生,直到我不复存在。”
“我挣扎着活到今天,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正义。这是一场我等待了很久的血腥祭奠,她在我眼里就是这个黑暗世界里最后的光明,就算女神在人间也不过如此。”
“面对这残酷,我无法尖叫,更不能哀嚎,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既然神选择袖手旁观,那就由我来收割他们。”
索尔的声音越来越激烈,逐渐变得扭曲失控,那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让他整个人有些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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