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树林里,一声炮响,只听到“轰”一声,地震山摇,沈之晴眼前火光一片,众人在厮杀的厮杀,倒下的倒下。她费力地从废墟中站起,恍如入了梦里,硝烟弥漫开,越来越淡,竟忽如一片片飞落的花朵。
两年前。
晚清的奚州也算江南繁华之地,南北通衢,河网密布,商贾云集。初春烟雨之下的小城尤为动人,烟柳叠翠、满城芳菲,总让人犹入温柔乡一般。春寒乍暖,沈之晴还未脱掉小袄,她扎起两根辫子,撸袖将碗碟洗净抹干搬入碗橱。
江南春日雨水绵绵,她家所在的清河浜,家家户户枕河而居。沈之晴每天必须赶在父母出摊前收拾好桌椅碗筷,虽然这都谈不上一个正经铺子,但老客人都是左邻右舍,总不得太失了面子。父母千交代万嘱咐,东西再破,也要用抹布抹干净,否则一大早凳子上晨露能把客人衣服沾湿了。
这天太阳拨开薄雾,难得露出了笑脸,清晨雾气氤氲中透出淡淡的阳光,一条小巷顿时有了鲜活气,行人脸上也多了几分精气神。沈茂架起炉子,把炉火烧旺了,不多久大锅的水汩汩沸腾了,沈秦氏慢慢将一匾的馄饨慢慢推入锅中。“小晴,快把你弟弟喊起来,都什么时间了,客人都来了。”沈秦氏回头对女儿喊了一声。摊子上人声渐渐多起来,反正多是熟悉的乡邻,也不赶着吃,大家坐着先聊会儿天,无非是乱世流言和家长里短。
“懒猪,快起来了。”之晴随手将那蒙着脸的被子一掀。“阿姐,干吗掀我被子,太讨厌了。”之云翻了个身,继续睡。
“快起来,阿娘叫你干活了。”之晴在他头上敲打了一下,还裹着起床气的之云赖了一会儿床后,无奈慢慢吞吞爬起来。
阳光终于驱散了雾气,清河浜街上逐渐人声嘈杂,吆喝声、谈话声还夹杂着一些妇女打骂小孩的声音。铺子前与其说是街,不如说是巷子,几尺宽的地方,门对门都能见到屋内桌上的饭菜。逢雨天和暑天沿街铺子时常搭起河间棚,走街上倒也挨不到雨和暑气。街坊领居与之晴父母一样,上一辈或是躲避饥荒或战乱,或是谋生活而迁移此处。
各家各户值钱的家当不过是一条小渔船,在上岸之前,大多以船为居,也不知怎的不约而同寻了此处河湾,聚居一起。家里条件好点的,沿河有河埠头。枕河人家几乎吃喝拉撒靠着都是河。对沈之晴来说,她最开心的就是看到货郎的船,伴着一声声的吆喝,她都要到窗头扒拉着看船里的新鲜玩意。只是她也不敢乱花钱,经常都是姑娘家喜欢的针头线脑,或是发带之类。
“你去集市上买点面粉回来吧。”沈秦氏塞给之晴几个铜板,又递过去一个面粉袋子。“今天客人多,我要多擀些皮子出来,快去快回。”
集市离这条街不算远,也有段距离,隔着几个街巷,多是本地人聚居,口音与他们清河浜也是不同。当地人一般不来清河浜,也不与他们打交道,之晴有时听当地人称他们是“网船上来的”,多是带着些蔑视的神色。就是大户人家的老婆子都会吓唬孩子不许往河边跑,说会被拐去“网船上卖掉”。隔阂归隔阂,集市却是天南地北商户汇聚,吃的用的,卖艺的,商铺鳞次栉比,也是沈之晴最喜欢逛的地方。
她回屋在辫子上扎了两根新的发带,拎起面粉袋子,一溜烟地跑了。自打一连阴雨天,她已经好久没好好看风景了,走过小桥,又是一条热闹的街市,桥头茶馆内咿咿呀呀飘出评弹声,茶客们喝茶嗑瓜子聊天;那边一个面馆,吃客们一边哧溜着面条,一边喝着早酒,也是聊得热火朝天;河边妇女们挎着篮子,把篮里的衣服一件件平铺在河边青石板上,又洗又刷。
穿过几个街巷,到了三皇街,就能看到关帝庙,这街附近有好几户大户人家,都是粉墙黛瓦的马头墙。偶有学着洋人新潮,窗户上装了几块彩色玻璃,据说这玻璃比紫禁城的琉璃盏还值钱呢。“哇,好漂亮。”她沿着围墙走到尽头,看见一树白玉般的花,从没见过这种花,像极了她门口的梨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她仰望着满枝头的碎玉,不曾留意飘来的声音,向前挪了几步想再看得真切点,只觉似乎碰到了什么。
“对不起。”她这才留意,她撞到人了,还把人家的书给撞地上了。她俯身捡起书,递了过去,对面是一公子,一身青白色长袍,身形挺拔,清秀隽丽的脸庞竟比她看的画中人还好看。这一瞅顿时羞红了脸,她拍了拍书上的灰,说,“把你书撞掉了,对不起。”
对面莞尔一笑,收了下来,“没关系,你也喜欢看红豆?”
“红豆?”之晴一阵纳闷,红豆是她平时吃的那个红小豆吗,这树上哪有啊?她四处张望,把整棵树扫了一遍。
公子看见这样子不禁又笑了,“别找了,这就是红豆树,这便是红豆树开的花。”
“原来如此,我第一次知道它叫红豆树。跟我们家的梨花真像呢。”她捏着辫子,也笑了,嘴角露出两个梨涡。
“姑娘叫什么,小生姓白名瑄,字含玉。”白瑄向沈之晴作了个揖。
“小女名叫沈之晴。”她回了个福身。
“沈姑娘刚说梨花也是长如此,恕我见识少,还真没看见过梨花呢。”白瑄倒有点羞赧起来。
“哦,我们吃的梨子,它的果树开花时也这么好看哩。我也没见过红豆,以为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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