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的长发,纷飞的战袍,精致的弓箭,绷紧的弦,少年俊朗的眉眼在红衣战甲的女子的心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回到宫中,她对着昏黄的铜镜看自己的眉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这时,丫鬟染裾轻声道了声:“公主,皇后娘娘唤你。”
她点了点头,将发钗在头上好,重整繁重的衣袍。
见到那个女人,她一身黄金色的凤袍,头上是沉重的却代表权利的凤冠,一脸说不上来是亲和还是假意的微笑。
她启唇道:“裳儿,过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给她请安,她便抢先与她讲了话,她走近那个女人道:“母后寻儿臣,所为何事?”
虽非她所生,但毕竟是无所出的她一手带大,她唤了她十七年的母后了。
“我西汉王朝与胡人之争着实太久,因而,裳儿,胡人点名要你与胡人结秦晋之好,从此再无纷争……”
这是她对她说的话。
她忽而心头一震,想到了那一日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眉眼如星闪耀到她今时今日的少年,若嫁,嫁的恐怕不是他吧?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一国之后和一国之君共同商讨后的要求,皇后把她叫来,不是问她意见如何,只是在通知她罢了。
她站在花池边看那水中央的荷,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慕尔如星,愿守一心人。
然而,正值当年芳华,却舍不得心中执着的那一片柔软。难得一见倾心良人,奈何一朝指婚,不知何年何月才得见,今生定在不得相知。
良辰吉日,十二月初二,她厚重的嫁衣如火一般鲜艳,皇后与她父皇站在她面前,千叮咛万嘱咐,她知道,她这一去不是普通的出嫁,而是肩负着一个国家的使命,肩负着王朝的荣辱。她双膝一屈,跪倒在他二人面前,最后一次,将眼泪洒落在长安的地面上。
从此以后,归来,再不是长安人士了吧。青史留名,永垂千古,她苦笑了一下,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和亲队伍很长很长,绵延千里万里,让她恍惚之间误认为队伍的尽头便是她所要去往的地方。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她抵达的时候已是腊冬,飘雪漫天,她走下马车,等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眉目如星的少年,俊朗的若仙人一般,她不由震惊了,想到了那一日他策马持弓的模样。
他见了她,笑意盈盈:“果真,长安的嫂嫂长得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西汉王朝果真是深明大义呢!”
嫂嫂。
她的脚忽而一扭,倾倒下去,因了他这个词,这个称呼……
“嫂嫂怎么了?”少年一惊,将她扶住,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处,蓦然听见他的心跳之声,她轻轻抬眼看他精致的侧颜,他连忙将她推开,脸有些红,道:“嫂嫂小心些,这儿的路不太好走。”
他不认识她了,他们明明见过的,明明兵戈相见过的,她走在他身后,轻声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过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在雪的映照下生的熠熠。
“祈宋!”他笑着告诉她,她心微微疼了一下,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祁宋似乎对大汉很有崇敬之意,大概是小小的少年在赞叹大汉的诚意吧。
见到她的夫君是在晚宴之后,新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她掀去盖在头上的红盖头,看着正在关门的男人的背影道:“我是西汉王朝的长公主羽裳,我只是我西汉王朝送来和亲的一个工具而已,你我不但不相识,更不相知,因此,我准许你随意纳妾,只求你不要碰我,徒留个夫妻名分便可。”
男人愣了愣,转过身来,一张面容如刀刻一般的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她不由有些窒息,这张脸除了“世无双”这三个字能形容外,真没什么词能概述出了。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皇的意思?”
从来没有人拥有过如此强大的气场,也从未有人如此番盛气凌人甚至是嚣张地与她讲过话,她的心微微有些震惊,便还是同样用不可一世的语气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意愿,与我父皇、与西汉子民无关!”
“听祁宋说长安来的嫂嫂貌若天仙,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脾气竟还如此不讨喜。”男子靠着桌子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羽裳看着氤氲的茶气以及他淡漠的侧颜,却生不起气来。他接着握着杯子向着她道:“听闻羽裳公主还是西汉鲜有的一位女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我听闻,胡地首长祁禛不仅是一位军法严明、武功战法高强的将军,还是个能将铁骨化作柔肠的痴儿,不知这传言可真?”羽裳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道。
祈禛的脸有了些怒色,他放下手中的茶,信步走至她面前,冷冷的问道:“谁与你说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嚣,有人嚷着要踹门,羽裳有些反感。这时,祈禛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那些人趁机把头伸进房间说是要一睹新娘的芳容,祈禛颇为不悦,道:“我娘子很美,不劳大伙费心,都下去吧!”众人似乎有些失望的离开了,祁禛转头对她道:“夜深了,你去安睡,我出去一趟。”
羽裳站在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翌日,她在奴婢的引领下在各个地方转了转,大致了解了这里的地形地势。祁宋背上背了弓箭,手上提了野兔,看见她惊喜的唤道:“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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