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这颗痦子,在他曾陪伴南子潺的日日夜夜里,在南子潺的举手投足之间,它总是不经意地显现出来。
他为南子潺还活着的事实狂喜,却又为眼前这男人卸下南子潺的小指愤怒。
不过陛下还活着......那总是好的。
他垂下眼眸,说:“我可以见见他么?”
生怕狂喜之后是空虚,是功亏一篑。
顾蘅的眼神动了动,很快便勾起一抹微笑,像是毒蛇那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哪怕对方笑得再春风和煦:“不能哦,全看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他说完这话,很愉快地欣赏着南庐渊那张迷茫的面容,仿佛一个坏小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是抢来的——带着坏极了的微笑,眼见着猎物一步一步走入圈套中,最后再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好了,你自己先歇着罢。不必担心给人发现了,就你现在这张脸......总之,将你抢过来,好歹也算是我赢了他一回。”
他推开门出去,只留下南庐渊呆在这方陌生的土地上。
南庐渊费劲地撑起身子,窥见床边铜镜里那张乌青发紫的脸。
貌若鬼怪不过如此。
难为齐王费尽心思对着这么一张脸演这么一出戏了。
.........
...
于树木丛生之处,古朴殿堂之中,有女子头戴银冠,颈系银环,腕扣银镯,腰佩银铃,身着浅绿内衫,外披紫色绣银线长袍,发间别着翠鸟羽毛坠子,鹅蛋脸上明眸皓齿,稍厚的唇显出柔软的触感,眼角点两点翠绿的小点,从远处看,俨然一副异域少女的独特娇媚之态。
她正端坐在宽大桌前,细心地从脚边竹篓中挑拣出各式各样的草药,放在大桌上分拣好了,再叫人端去晒干研磨。
她身后,有密密麻麻的中药柜子,比她两个人垒起来都高,长十二尺有余,每一个小抽屉上都细心地标注了药的名称。
她所在之处,乃是西唐边境的荒林中,至于为何这么久都没被人发觉,一个是因着此地乃是“玄机阁”的封地,再一个此地凶险,常有凶兽出入,也和西唐人喜居的环境八竿子打不着边,故而此楼长久保存至今。
不错,此地名为“玄机”。
有人踩踏着石头小道相携着走来,进门,上二层,先向女子行礼敬称一声“夫人”,待女子颔首示意,才寻了位子坐下。
一落座,那两人中的男子便开口道:“不知阁主何时归来?”
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它们安放在一旁,唤来侍女去煮一壶茶,才不急不缓地坐在两人面前,先不应答,反而寒暄道:“雪生还在睡?”
男子同携行的妻子对视一眼,到底是先卸下急切的心情,应道:“是,雪生睡得很好。这么些日子,多谢阁主和夫人的款待了。”
“道别不急于这一时,”女子笑着用手指拨弄着发梢的翠鸟羽毛坠子,看穿了夫妻二人的心思,“南商国乱已有几个月,南商王身死,公主当政,李相是铁了心思不给你们活口,梁氏一族被灭满门,帝相府也被抄家,你们就是怀着清君侧的心思,恐怕也施展不开。”
眼前这两人正是李阳关、苏暮雪。
想去一年有余,他们如何也料不到家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南子潺和南庐渊都遭遇不测。
夫人话音一转:“不过此事还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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