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翔再从利州启程的第二天,纪恪把利州城交给孟之良后,自己也便启程了,张翔的信重中之重,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所以他要自己亲自把信送到文枢密使的手上。
进入姜州之后,在姜州城二十里外的一片大平原上,纪恪看到了暂时驻军在此的二十万北麓军。
旌旗猎猎,无数的营帐拔地而起,无数的北麓军士兵也在练兵,那气势,那军威,浩浩荡荡,即便是在二十里外的姜州城内,恐怕也感受得到。
这才是真正的强军。
这是南楚最强的军队,虽说如今的北麓军不及从前,但哪怕是现在被称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北辽铁骑遇上了他们也会忌惮三分。
北麓军以战术和军纪闻名,军队纪律的严谨是出了名的,纪恪自报家门后,在北麓军一个士官的带领下,几乎花了一个时辰,过了重重关卡方才来到了主帐。
这一路而来的紧张,简直比与西金人作战还要刺激。
主帐之中,除了高坐其上,两鬓斑白,面目威严的一个老年将军之外,两侧还分别站立了数十个中年将领。
这数十个中年将领皆是北麓军旗下的各个重要将领,被北辽俘虏的张弛将军也不过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而已。
而那老年模样的将军,便是如今南楚枢密使,文博,南楚真正掌兵之人,掌有南楚军事最高指挥权。
此时的文博也已过六旬,从一个供奉官升到如今当今朝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只花了不到十年,余下的十余年他都掌着南楚兵权,据说当年南楚建立,陈洵任相也有他的一份功劳,陈洵退位位居太师之后,哪怕是如今的宰相刘祯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因为在朝中,能跟陈太师称得上一丘之貉的也只有这个文枢密使了。
而两人偏偏又是朝中最有权势的两大权臣。
此番若不是征北辽,夺凉州,军中无合适的人领军,陈太师发话了说要挂帅亲征,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再上阵来打仗了。
年纪大了,享了十几年的清福,对战争其实也厌倦了。
一下子见到这么大的朝中大员,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汴京的纪恪也是战战兢兢的,进入主帐的那一刻就一直低着脑袋,只能小心的巡视着四周。
在这个帐中的人眼里,他这个一个地方禁军营的军都指挥使根本不值一提。
“你就是颍州禁军营指挥使,纪恪?”
纪恪拜见后,文博发话问道。
纪恪连忙点头:“末将正是。”
文博道:“你与张驸马在颍州守城的消息老夫也听说了,虽说最终丢了城,可那也是对方势大的原因,能够在此情况下还能将颍州七万百姓救出来,这功大于过,皇上听说此事后也是龙颜大悦。不错,是我南楚军中好男儿,我南楚军中正需要你这样的将领。”
纪恪汗颜道:“回大人,末将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张驸马指挥有功,末将也是在张驸马的指挥下也才能安然将那些百姓带出城,若当时没有驸马在,恐怕末将也就会跟着殉城了。”
“张驸马有如此才能也是令老夫挺意外的一件事,只是可惜…可惜…”
文博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轻轻摇头,他的声音很小,这句话没多少人听见,他自顾自说完后这才问道:“你说你是受人所托来送信,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回大人,正是张驸马。”说着,纪恪连忙把信双手呈了起来:“这是张驸马让末将送来的信,说是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大人手中。”
“什么?”
文博大吃一惊,皱了皱眉后怒喝道:“大胆,张驸马不是死于颍州城墙上了吗?你敢在此胡言乱语。”
“大人,张驸马并未身死,那都是西金人传出来的。”纪恪吓得一哆嗦,然后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复述了一遍。
文博也一边听着,表情也在不断的一边变化,不知在想什么。
待纪恪说完后,文博方才露出一个微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若是真的,皇上知道了,必定开心,张驸马未死,这是一件大事,老夫得亲自上报朝廷。”
“把信呈上来。”文博一挥手。
然后身侧的一个将领连忙接过信,交到了文博手里。
文博拆开信,就这样看了起来。
这封信很长,足足用了两张纸,所以这个过程也就很长,帐中的将领和纪恪在这个过程之中都无人出声,整个营帐除了轻盈的呼吸声便再无一点杂音,所有人都在耐心的等待。
很长的时间之后,文博方才慢慢的把手中的信放在了案桌上,抬头看了看,起身走了起来,眉头也在此时紧锁起来。
纪恪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只大概的听张翔说过,但至于信中是如何对文枢密使说的,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此时看到文枢密使的样子,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一会儿之后,文博这才看向他:“张驸马如今去了元都府?”
“嗯…”纪恪连忙道:“张驸马说了,只要大人看过了信自会明白,元都府那边,让大人不用担心,他会解决的。”
“呵…这张驸马还真有能耐啊!”文博轻声低笑了一声,让纪恪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不敢出声。
文博挥了挥手:“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吧,今晚就在军中休息吧!明日一早,你便回利州。”
待纪恪被带下去之后,文博这才再次坐回了案桌前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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