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自落,袈裟著身,师妹如此贪恋红尘想必也是青丝未除,六根未尽的缘故,师妹入庵也已五载,师叔感其年弱留发,是慈悲,但也总不能一直叫她养着自己的发继承您的衣钵吧!”
她话刚落,便有一在座师太出声附和,“莫念这话说的不错,好好个庵苑怎么能有个带发的弟子,这不是显得我辈不敬菩萨,不念佛祖么,师姐既然想莫安继承衣钵,那更应该严厉对待。若当初严厉了,又怎会今朝这事,师姐这一次可再不能心软了,莫安这发,今日必定得绞。”
绞发?顾泣的眼不自觉得便湿润起来,她偷摸着抚上自己的发,想起那长街上摊贩卖的个赛个好看的簪子花串,拒绝的话近乎脱口而出,可她终是忍住了,师傅说过,她是比丘,不能有发,如今有不过是因她年岁不大,发根未全,其他的师姐也都没发的,她一直知道,知道自己也会没发,只不过,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匆忙。
她跪着的腰挺的更直了些,无声的听着师傅,师叔,师姐一声声的指责。
几十个尼姑子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大个半时辰也没最终答案,莫念见机打圆总结,“弟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瑾渊师太朝她递了个眼神,“说说吧!”
“嗯。”她知礼的恩了声,又知礼的从高座上走下,站到顾泣的身侧,突然朝着瑾渊跪下,“师妹偷溜下山,且贪恋红尘企图离山背师纵然有错,但弟子毕竟是其师姐,又长其许多,实在有看管不利之责,师傅及一众师叔想罚师妹,弟子拉阻不得,但请将莫念同罪论处。”
瑾渊见她字字恳切,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莫念你愿意与莫安同担罪责,那就罚莫安于后院寸阶处静跪两个时辰吧!就由莫念掌刑,站在那看着她,别又叫她跑了,至于这绞发,就明天吧!到底是早绞早好。”
莫念磕头一拜,“多谢师叔轻饶,今后,弟子必定好生看管师妹,绝不叫师妹再做半点背师之事。”
“嗯。”瑾渊又恩了声,略感疲惫的抚了抚额,“行了,都各回庵室念经礼佛吧!但愿这事能早早结束,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众师太随着瑾渊,也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各自散去。
整个庵殿里就只剩下,顾泣和莫念。
莫念是瑾渊师太师妹的弟子,虽身处旁系但因其天资聪慧倒也极得瑾渊及一众师太的心,是顾泣未出现前最有希望继承瑾渊衣钵的人。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觉得讽刺了,庵中一流,讲的是超凡脱俗,与世绝隔,可于继承一事上却又实在太过俗套,非要论支讲系,而不是选贤举能,硬生生将莫念逼到了与顾泣相对的地方。
顾泣此时还不叫顾泣,有个离世的名号唤作莫安,从莫字辈,“安”字是瑾渊捡到她时她衣襟上绣着的,瑾渊师太想这“安”大抵是她俗世里的名字,瞧她可怜又觉无碍也就留了下来。
顾泣返俗后,每每念起这个名字都只觉得,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身处俗尘,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而那些年,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一场讲不得是好还是坏的梦,甜时可叫人怀念一生,而苦意也能存留一世。
但这所有的苦甜之事,都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
容德五年腊月初八,度云庵众尼下山施粥,途中因落了存放着给百姓经书的佛龛而叫顾泣上山去取,意想不到但也算在意料之中的是,在回山的路上,她迷路了。
树巍峨入天,她单薄身姿捧着瑾渊师太给的包袱站在那颤颤发抖,口里喃喃不止的是,“我不怕的,我不会害怕的,我是圣女,有佛光庇护,我不怕,真的,不怕。”穿过树隙,洒在她身上的光越来越微弱,她自我安慰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她已饿了一天,肚子早已嘀咕不止,可归途却迟迟没有找到。
她不敢坐下,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的寻找出路,师姐说过,山间有兽,其大如牛,专爱吃长相白净又年岁稚嫩的孩童,她好巧不巧,两样全占。
待日光彻底消失时,她遇见了他,彼时还不叫钱澧,他说他叫李避,字怀书,她可。
顾泣接过李避递过的糕点,一手遮,一手捻的轻咬了口,“这饼子真好吃,是怎么做?”
李避笑了笑,取下拦腰背着的水壶,拔掉塞子,递给她,“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这葵花酥嬷嬷给我备了很多,够你吃的了。”
她“咕嘟”喝了两是说这饼子叫葵花酥么?名字可真好听,这里头有藏着葵花么?葵花又长什么样呢?好看吗?我好像从未见过。还有哥哥的嬷嬷为什么会给哥哥准备这么多呢?她人呢?怎么就哥哥一个人在这儿?”在度云庵里,因着她的特殊性,她每每有问题都不能脱口就出,而是要自我消化,慢慢的去寻找问题根源,从而解决问题。
只因她是圣女,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谁都可以有问题,唯独她不行。
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有什么想问的问就行了,不用猜,不用支吾,不用想着出了口可会惹人不悦。
月上中天,挂垂树梢,借着泄入的微弱的光,她满是期待的昂着头,双目紧紧的盯着她,等着他回答,可等她将手里的饼子吃干抹尽,也未能得他一个字,他低头不语,似是打了个瞌睡。
她突然想到某位师姐曾说过,山中四时,白日里与黑夜中的凉意是截然不同,她又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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