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一大早,高欢已是迫不及待亲临阵前,遥观战情。
薛孤延在前,抱刀在怀,大声督指,遂见几架庞然巨车隆隆而起,汹汹冲向了玉璧城。
不出意外的话,今儿个晌午之前,这该死的玉璧城便要作了墙塌城毁,到那时,便是城里这一干西贼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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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璧城上,裴果负手而立,稳若泰山。
可惜高欢近不得前,否则当能看到,裴果此时脸上沉静异常,眼看冲车将至,他却只当无视。其实不独裴果一个,城上西军个个镇定,全然不复昨日惊恐之状。
薛孤延离得就近了许多,依稀看出些蹊跷来,心里头一个咯噔:难不成。。。西贼竟然有了应对的法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冲车离着城墙还有七八丈远时,城头上一阵呼喊,遂见一大片物事凭空而现,巨大无际,乌云般兜头罩下!
薛孤延吓了一大跳,一众东军也是轰然散开,只恐西贼又弄了甚大杀器来,砸在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结果半晌也没甚动静,再一看时,原来那玩意儿却是几幅布幔罢了,只是形体实在巨大,也不知用了多少布料拼接缝成,这时覆在城墙之上,倒像是给那墙体罩了层衣衫。
巨幔上端有粗绳相连,西军将士便可于城头扯绳相控,随着冲车撞来的方向不住移动。薛孤延这下算是看出门道来了,不由得哑然失笑:“敢情西贼无计可施,居然想用这布幔来挡我冲车不成?哈哈哈哈,可笑,太是可笑!”
周遭东军也在哄笑,手脚可是不停,拥着冲车狠狠就撞了上去!
但听得“扑扑”几声,沉闷低滞,全没了昨日冲车撞墙时生出的隆隆巨响。说也奇怪,冲车还是昨日的冲车,城墙也还是一样的城墙,不过就是添了这些个巨幔在外罢了,冲车却一下就丢了气力也似,撞得半天,墙上几乎不见片土崩落。
薛孤延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来。情急之下,他抢了面圆盾举在头上,冒险冲到墙下,抬头一瞅,这才看出,那些个巨幔何止巨大?更是厚实异常,也不晓得拼了多少层布料皮毛一起。眼下这城墙,譬如穿上了厚厚软甲,冲车再是凶狠,十成力上去也要教卸去八分,自然奈何不了玉璧城本就厚实的城墙。
城上早是乱箭齐射,如雨而下,薛孤延背甲上挂了三四支羽箭狼狈逃回,跳脚不已:“一夜之间,裴贼如何就能想出这么个招数来?简直匪夷所思!简直。。。气煞我也!”
“以柔克刚!大行台计谋无双!”玉璧城头,欢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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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塬下,高欢面色铁青。
斛律光自告奋勇,引大队弓手上前,皆取火箭在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直取那几幅巨幔而去!
巨幔广大,自然是避不开箭雨的。但听得“呲呲呲呲”声不绝于耳,巨幔上瞬间即告插满了羽箭,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然则预想中火势大起、巨幔燎毁的场景却不曾出现,而那“呲呲呲呲”之声,原来根本就是箭头火熄之声---裴果早是下令以冰水浸透巨幔,火箭射来,岂不猝熄?
玉璧城头随即以牙还牙,也是箭矢如蝗。他等居高临下,射得东军弓队不住避逃。斛律光无奈,只得退兵。
裴果哈哈大笑,挥手间,早有兵卒上前,持长长竹竿,竿头系上利钩,将巨幔上的羽箭一一割断、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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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脸上,已作煞白。
高澄在左,斛律金在右,两个木木对视得一眼,各自瞧出了对方眼里的绝望。高澄叹了一口气,一整兜鍪,就待上前。。。
便在这时,高欢脸上戾色暴涨,双目中陡然间血红一片,一张嘴时,嘶声力竭:“去!告诉薛孤延!今日他若不能破城,那就休要再回来见我!”
高澄一捂嘴巴,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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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孤延发了狠,也拼了命。
巨灵神化作了飞天的灵猿,他冒着矢雨,硬扛木石,自云梯半高处一跃而起,生生将自个挂在了巨幔之上!
他用刀割,用手扯,甚而用牙咬。。。呲啦声中,巨幔应声撕裂,垂垂耷落!
身后的东军将士发出悲怆的吼声,浑忘了漫天的箭矢檑石,人人都使出吃奶的劲儿,推着冲车猛然撞了过去。一记!再一记!又一记。。。
轰!
巨响过后,地动山摇,烟尘如海。
玉璧城墙,崩塌矣!
峨眉塬下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无数东军将士嗷嗷怪叫着,狂潮一般涌将上去。
高欢的眼中闪烁邪异的目光,脖子以上一片血红,他挥舞着拳头,亢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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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终于散尽了。
阴霾的天空下,玉璧城矗立如山。
本该涌入无数东军的城墙崩塌处,赫然堆上了密密麻麻的木栅栏,一层,两层,还是三层?或者。。。根本就数不清?
城头之上,西军正卖力而又耐心地将一只只土囊、一块块巨石投入木栅栏间的空隙,譬如无中生有,消失的城墙变戏法也似,突然又长了回来。。。
城后乃至城上不住抛射着密集的箭雨。城下到处都挤满了东军将士,西军弓手压根不消瞄准,随便一箭射下去,保管就能伤着敌人。
响彻四野的欢呼声不知何时已变了哭嚎声,呜呜喑喑,厉鬼嘶吼一样揪心。
玉璧城头,韦标呆呆看着城下一处,那里躺着沉寂不动的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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