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啾啾:......
小手尴尬的摸了摸鼻梁。
怎么说呢,时至今日,就算她看见自己逐渐泛白到几近透明的指尖,就算“再不努把力你就要消失”的念头突然之间在脑海里明晰起来,除了某一瞬间的猛地慌乱,纪啾啾其实也没有其他的波澜。
她是真的随性,随性到没心没肺,虽然她确实调皮捣蛋,经常蹦蹦跳跳着去拽别的神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胡萝卜,但她知分寸,该正经的时候从不吊儿郎当。
时倾盯着对方倾身把纪啾啾抱起来。神祗的面貌依旧是他记忆中的冷淡绝美,但表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珍视,纪啾啾习以为常的窝在傅祈怀里,甚至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时倾掰掰。”
小兔子这次倒显得乖巧,歪歪脑袋,弯了弯略微苍白的唇,声音娇软着甜。
时倾冷哼一声。
并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凡你自己爱惜点命,我也不至于这么担惊受怕。”
好歹是个上神,倒还是个孩子性格。
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惯出个这么我行我素的性子。
也不知道最后苦的是谁。
时倾平静的瞥开了视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繁华落入眸底,深沉的夜幕之下,是星点亮起似萤火般的城市夜景。
纪啾啾知道时倾是真生气了。
于是她乖乖的缩了缩脖子,难得没开口贱他。
-
踏出大厦的那一刻,小姑娘忽然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安静到有点小小的郁闷。
整个人放空。
纪啾啾并不重,傅祈抱她的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松,小姑娘倒是一脸愁容,表情一言难尽。
此时已经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当然没什么人,要是人多,纪啾啾就会变成只兔子窝在他怀里撒娇了。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个姿势也太不道德了。
傅祈步伐走的挺稳的,橘色的路灯投下,将路面上原本修长的身影拉的愈发长,少年沉默不言,小姑娘若有所思,两个人之间沉默片刻。
纪啾啾有点苦恼。
时倾虽然在月老手底下打杂,但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打杂的,平时跟他闹多了,总觉得他脾气好,是个可以再怎么招惹都不会生气的人。
但她忘了,即使他再怎么吊儿郎当,也是个神仙。
还是个挺厉害的神仙。
神仙普渡众生,自然更爱世人。
纪啾啾再次叹了口气,目光随意的瞥向自己漂亮皙白的纤细指尖。
……时倾还是太天真了。
自她下凡陪在傅祈身边之后,堂堂衹月上神,就已经动了私心。
生了凡心,有了尘念。
自此之始,她就已经不配再拥有神位了。
她消失已经是注定的事实,在来自神祗的真正判决下来之前,纪啾啾不会做任何挣扎。
凭她现在还剩下的一点儿信奉值。
撑到傅祈历劫完成,大抵是没问题的。
没办法。
人神终究殊途。
更何况傅祈只是风祈的元神而已。
历劫过后保留记忆的例子的确存在,甚至还不少,但风祈历劫过后还记得这段日子吗?不见得。
她已经没救了。
二十一世纪是个高速发展的信息化时代,会信奉神祗的已是少之又少。
当今社会上,“信奉”一词甚至与“迷信”挂钩。
凡人学不会尊重。
不论是不是这种与他们的信仰并不相悖的特殊文化。
“……”
纪啾啾垂了垂眼。
*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纪啾啾因为身子虚弱,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侧窝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傅祈拿了个小木盆,正在浴室接水。
“傅小祈,”小姑娘懒洋洋的叫他,皙白的长指微微一转,便能看见停留在她指尖的淡蓝色光点,“太麻烦啦,你让我自己来吧。”
“别乱用。”
傅祈沉默的将装了热水的木盆端过来,修长挺拔的身子半跪在地上,似乎并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任何不妥,只是用他那双微冷的掌心覆灭了她指尖处凝着的光点。
“你现在很虚弱,”傅祈抬眸,掌心将女生的指尖摁下来,语气很平静,“不要乱用你的法术。”
纪啾啾:“……”
她盯着灭了的指尖,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思。
见了鬼了。
这难道就是来自神的蔑视吗。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但凡敢触碰她的法术。
起码会被灼烧一下。
但这家伙。
就算是个元神。
也灭它灭的好轻松。
纪啾啾难以接受,抬爪,又皱了皱小脸,语气有点奶气的凶狠:“我才没有这么弱。”
“都要消失了,你还这么不当回事儿?”
纪啾啾不愿意说,但时倾不是个傻子。他知道纪啾啾性子固执随意,谁的话都不听,可唯独傅祈是个例外。
有些事情,让傅祈知道会比瞒着他更加对纪啾啾好。
但天机不可泄露,他也没说太多,只是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所以傅祈的脸色此时并不是太好。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黑暗和艰难,迎来了他的神明,神明普渡众生,光芒终于渡到了他。
他不会让这束光黯灭下去。
他问她:“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纪啾啾:“……”
她思考了一下。
然后说:“给我烧香吧,这个应该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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