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个屄!他们是御医,爷还是御弟呢!”弘昼听得光火,抓掉头上二层金龙顶东珠朝冠“呼”地就掼在轿桌上,几颗榛子大小的东珠的溜溜撒落了轿里,“我是总理王大臣,皇上封的——治不了这个太医院爱新觉罗倒起写!”说罢“唿”地起身出轿,蹬得大轿一晃,连轿帘子也撕去了半边。
阿桂起初弄不清太医院怎么和弘昼拧上了劲儿,此刻才恍悟过来,尹继善招叶天士要进太医院,是弘昼的授意。太医们一是吃叶天士的醋,二是不知道今晚弘昼也来了,料着王保儿狗仗人势,在太医院说话也未必那样温存,撩得这位天字第一号皇亲御弟大动肝火……急趋出轿,一把拖住弘昼,说道:“王爷您是何等尊贵人?这会子光着脑袋闹太医院,传出去不好听!——这些小事,我就能料理,我还嫌小了自己身分呢!明儿军机处出票,免了这个医正就是了……”又问医正名字,王保儿说“叫迟秉仁,背地里都叫他吃病人——大没意思的个家伙,保胎坠胎都会,**杨梅疮药都造——要不是保住了钮主儿七哥儿,他嚣张什么?”
“这不是小事,这是一团近在眼前的大乌云呢!”弘昼下轿时鞋带子绷断了,趿着鞋嫌不适意,索性一脚一只踢脱了,撒丫子脚站在石板地下,对阿桂道:“爷听你说的有理,不亲自去揍这块臭肉了——去一个太监传话,就说阿桂中堂的钧命,姓迟的只会给女人和嫖客大官看病,不会给国家大臣疗疾——上回我叫给三河县令汪清河看痔疮,推阻着不看的是不是他?”王保儿应声道:“对,爷的记性真好!”弘昼指着太医院大门对应命的太监道:“——告诉姓迟的医正,迟医正已经不是医正了!”
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正规的“钧命”,阿桂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万一这太监连“痔疮”都说出去,非闹笑话不可,见太监答应着要走,阿桂叫住了,道:“你去,照我的话说:奉和亲王谕命,太医院医正迟秉仁即着革去顶戴花翎,停职待勘。所遗差使,由副医正戈性孝署理。即着戈性孝将已故宫人刘氏脉案医方整理封存。此命,军机处发,礼部吏部备案,内务府存档——王爷,这么着可好?”
“成!比我的王命似乎好传点——你去吧!”弘昼笑着,又招过一个太监,问道:“你叫高明?记得是你常往宫里送东西的。睐——魏主儿住哪座宫?”
那个叫高明的太监打躬连连称是,忙又答道:“魏主儿原住在延祺宫,主子爷南巡去了之后,迁到了仿葡萄牙国宫那边。那边离着北海子略远点,也背风暖和些……”“葡萄牙宫,是不是一进圆明园直往北行迎路那座?”弘昼问道。高明忙答:“是!”
“这就好办了。”弘昼满脸笑得开花,对阿桂道:“这里离军机处也不远,我的王府侍卫有马,你骑马回军机处,立刻知会丰台大营,善捕营管带,还有内务府值夜的。我带老赵到园子里,把魏主儿接出来,送十贝勒府,交给十贝勒福晋照看——你也不用再来,只管写信写奏折子报南京皇上行在;我办完事儿,回去熬鹰。嘿!我新买这头鹰,秃鹫那么大个儿,翅膀一展八尺有余,才一岁多点!好好熬出来,能叼起黄羊来呢!”说着登轿,说道:“我到圆明园——你快着点——轿夫狗崽子们打起精神走道儿,今晚每人赏十两!”说罢一蹬轿,轿夫们兴奋地“噢”地一声号子,偌大轿子轻飘飘抬起,赵畏三骑马后随,一众人簇拥而去。
阿桂站着发了一会子愣,才悟出这位亲王貌似七颠八倒,其实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打马回到军机处,写手谕命善捕营、丰台大营“放行和亲王入园办差”,又恐宵禁,下谕九门提督衙门“不得干碍和亲王入城办差”,这才真正定下神来,打着腹稿要向乾隆密奏朵云和睐娘一外一内两事处置原由,如何自占地步儿,兀自沉吟感叹。将魏佳氏安置在十贝勒府,阿桂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十贝勒已死几年,福晋是个寡妇,又是先朝夺嫡败落了的人家,且是当今的嫡亲婶婶,不但绝无嫌疑,伏侍必也十分周到,连将来坐月子都不用别人操心。他本就有荒唐名声,大发雷霆折腾太医院中还夹着惦记着回去“熬鹰”,处置即使错了,也依旧不过是“荒唐”而已,绝不会让人疑到他热心政务,连去看望云姑娘、丁娥儿,都想着带上老婆子丫头……看似行为乖戾散漫,其实心思细密得间不容发,敏捷得让人猝不及防,这些都掩在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疯癫”之中,这份韬光养晦功夫,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头思量,先写了朵云的事,前后经过说了,又写“据奴才思忖,莎罗奔此举,似有降伏真意,特委其妻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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