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个月,乾隆都显得郁郁寡欢,每日批阅奏章,闷着不接见人。除令刘统勋加紧侦讯高恒钱度贪贿两案,明诏“匪首易瑛余党,香堂堂主以上自行到官自首者,概不捕拿治罪,其余徒众一律不问”,又迭下圣旨,令卢焯从速修复高家堰至清河的黄河河道,令甘陕晋豫皖五省巡抚,除全力赈济水旱灾民外,自保境内黄河堤岸,“任内若有决溃之事,讳过不报以讳盗论处,决溃即革职,由该抚以家产自行弥补,决不姑息”,又下旨河东河西速备种粮牛具,籴赊无力秋种贫户,“各地秋种冬防,俱由该省督抚责成地方全力安顿,冻饿致死一人,即降等考成。致有因责任不力,导发民变者,惟以锁拿督抚治以玩忽之罪,朕不尔恕!”又令福建设水师缉察道,“专防倭寇水匪上岸滋扰,并缉查沿岸奸民与水盗私相勾连,擅自带货出海者,即行格杀捕拿。至有官员营谋暴利不畏死,与盗寇行货银钱交往者,具奏即行正法!”道道旨意言语剀切辞气严厉,即使对亲近臣子也没了调侃之词。
他心情忡怔,只在八月初八“御驾临幸”入城时露了一下面,以后就移居鸡鸣寺下的行宫。八月十五在总督衙门醴酒相待缙绅逸老,在席间接受跪拜,只和张廷玉寒暄几句,问了问饮食起居,向众人嘉勉几句,诸如“缙绅业主是朝廷基业根本所在,诸位忠爱君父,疏财急公,朕心甚慰。惟望以生业余财,广为布施穷民,地方百姓安居乐业,是尔等之福”之类的话头。劝酒三杯,即含笑离席。每日只去太后处早晚请安了,就在皇后处闷头批阅奏章。那拉氏等几个后妃借口富察皇后有病,时时过来请安,变着法儿讨乾隆欢喜,乾隆不生气,却也不兜搭她们,只笑说:“忙。积的奏牍案卷太多了,你们只管陪老佛爷各处寺观庙院名胜风景游玩去。紧事料理清白,咱们到苏州杭州扬州海宁这些地方痛痛快快地玩儿,准教你们心满意足就是。”
待到八月二十七清晨,尹继善接到傅恒的奏折,只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来,匆匆去见纪昀。他立即就要赴西安行在,家眷早已搬出总督衙门,纪昀就住在他原来起居的内院,还在北书房的北边,自乾隆搬出,他又从签押房搬回琴诒堂。五个大军机,这座大院落里住了三个,除总督衙门原班人马,北京来的善捕营御林军、内务府太监也负有守护之责。人色甚杂,各有职守,过了几道岗才出了西院月洞门,却见弘昼摇摇摆摆从北书房那边过来。尹继善一怔站住,说道:“王爷,您吓我一跳!几时到南京的?怎么阿桂连封信也不知会一声,真是的……”说着就打千儿,“奴才尹继善恭叩主子金安!”
“我是**主子。”弘昼笑嘻嘻的,一如平日散漫放旷的样子,也不扶尹继善,用扇柄敲了尹继善的脑袋一下,说道:“万岁爷才是咱们的主子呢!——是我不让阿桂说,我自己有折子递给万岁了。我和我婆娘一道儿来的,还带了个婆娘,是莎罗奔的——怎么样,够热闹吧?”他手一虚抬,尹继善方站起身来,问道:“您要去见纪晓岚?——奴才有点不明白,莎罗奔——”“不说这个,咱们走——你见晓岚有什么事体?”
“傅六爷遇刺了。”尹继善说道。
喜欢乾隆皇帝——日落长河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