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爷”兵士们有点发愣,身边一个哨长结巴着说道:“朝……朝哪打?”
“王八蛋!这时候还怕伤了贺老六?无论冲哪开火一枪都能伤几个!”他指定了莎罗奔,“你——冲他一枪!其余的向人多地儿打!一——二——开火!”
“砰!”
六枝火枪一齐开了火,霰弹裹着硝烟平射出去,东边围攻贺老六的藏兵立刻有二十多人受伤,有三个被撂倒在地下挣扎,莎罗奔正凝神指挥,毫无防备,一鸟铳打来,左臂已经中弹,十几枚铅弹透衣而入,一阵热麻,血已经顺臂淌出来流满了手,他身子一侧又站稳了,怒视王小七,用藏语骂了句粗话,大喝:“冲上去,把他的火枪队冲散!”王小七一边喝骂叫喊:“快点装药!那四枝,开火!”便听又是“砰”的一声齐响,接着又是贺老六兴奋的大叫声:“大帅的火枪队上来了,杀呀!”
藏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片刻的岑寂之后灵醒过来,像一群被激怒了的狮子咆哮着扑向王小七,无奈贺老六一群也红了眼,全然是不要命,同归于尽的打法,抵死缠住熬战不退,砍断了右臂的左臂拼杀,砍伤了腿的躺在地下舞刀乱搠,没了兵器的就抱腿扯脚搂在地下打滚厮拼。王小七一边装药一边打一边退,时而冲上来又打鸟铳给贺老六助阵,战场上刀影闪烁,人丛攒动,更比前番平增几分激烈惨酷。突然西北方向一阵铺天盖地的呼啸声传来,王小七侧耳一听,狂呼道:“廖军门的人开过来了!好哇,装药打呀!”
“仁错活佛,老桑措……我们打不过傅恒了……”莎罗奔眼见傅恒的兵,潮水一样从寒湖里冲上岸,耳听西北方向隐隐约约震天杀声近来,再看南边,兆惠的兵从金川城西一队一队越聚越多逼近喇嘛庙,心知大势已去,他倒也并不恐怖,心里只是一阵悲凉,凄声叹息了一下,说道:“下令,全军撤回刮耳崖。金川的兵也撤!”
凄凉惨厉的画角声呜嘟嘟四面响起,由莎罗奔中军传出,一递一站似的,伏藏在金川周围的传令兵们由近及远,将主帅号令报知散处各地的藏兵藏民“向刮耳崖靠拢”。野草萋萋的金川草地上霾雾已经散去,一轮殷红的残阳照着被风吹得波伏不定的青纱帐和草场,还有麦稞子一样倒在战场上的尸体,挂在刀柄上的破布都在风中不安地簌簌抖动。莎罗奔收找部队,清点了一下,连同在粮库伤折的,战死一百二十四名,伤号三百七十一名,还有一千多战士,因在粮库带有生粮食裹腹,倒是不饿,只是连续强行军奔袭恶战,都累得筋疲力尽,东倒西歪或坐或躺,有的假寐,有的咀嚼着什么,有的老兵在低声安慰子侄。
“大家打起精神来。”莎罗奔想到还要回刮耳崖,自己先打起了精神,登上一道高埠,任猎猎西风吹动自己的袍摆,一挥手说道:“官军势大,我们回崖中躲躲风去!等着乾隆老爷子来讲和。他在西域遇到**烦,这里的兵是不能久战的,傅恒六月来攻金川,也就是这个原因。”看着一张张抬起的面孔,莎罗奔的信心也似乎强起来,顿了一下爽朗一笑,说道:“傅恒的损失比我们大五倍不止,这座空城让出来给他养伤!夫人已经带兵接应我们,天黑上了山道,我们就能平安到达刮耳崖。弟兄们,挺起身子,像个金川人的样子啊!”说着便下高埠,看着支撑着起身的人们,边走边对仁错说道:“傅恒再精明干练,决计想不到我在喇嘛庙西入刮耳崖山口还有大炮在等他。我要给他点利害看看!”
莎罗奔的大队人马向西撤,有些出乎傅恒的意料。他心里明白,官军只是掌握了大小金川的形势,莎罗奔和叶丹卡的兵员合起来还有将近五千五百。照莎罗奔的秉性,无论如何在大撤退前要再和自己打一阵,然后疾速退军。眼下见只有一千多人缓缓向西移动,倒是有些蹊跷了。兆惠和廖化清此刻都已到了他的大营,站在傅恒身边,见的眯缝着凝望夕阳,兆惠道:“大帅,他要逃了!他的兵力不支……您要怕有埋伏,我带一千人从南路抄过去拦腰冲他一下。有埋伏老廖策应,没有埋伏就全军齐上,在这里把他包了饺子!”
“叶丹卡呢?叶丹卡现在哪里?”傅恒因为思虑过深,眼睛有点发绿,“南路军绕过旺堆,连走带打,在泥浆里趟了近百里……我军疲劳啊!我担心叶丹卡的三千军马吃饱喝足身强力壮,在哪个山坳里等我们!黑夜作战客军不利啊……”正说着,兆惠帐下军官胡富贵小跑着过来,兆惠便问:“你到山口查看,海兰察营里有没有动静?有没有别的藏兵活动?”
胡富贵已经晋升千总,跑得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一阵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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