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衍刚亲政,庾亮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尚需理清,最近都忙得有些昏头晕脑,蓦然听到这番话,顿时觉得谢安得有些重,却也无可厚非,他盯着谢安看了许久,道:“安石,你眼睛怎么有怪?”
“师弟我熬夜熬出来了眼病,如今给我滴了些药物,所以这眼里才有淡金色。”
谢安只能将黄初平拿出来做托词,这几日过去瞳色虽是淡了,还是没有彻底消除,他逼问杜宇许久,杜宇才自己也不知。
虽然远看看不出什么,但近看还能看出瞳色在原本的棕黑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金,让原本淡雅俊秀的容貌平添几分邪气。
王导笑道:“猫儿的眼睛不都是这样么?这样也挺好看的。不过你这猫儿胆子越来越大,劫货这一招也能想得出来,一旦事出,只怕仁祖要担上渎职之责了,毕竟你要在他的地界动手。”
谢安摊手道:“历阳与宣城一江之隔,到时候将事推给宣城即可,只是不知主公舍不舍得?”
宣城是庾亮管辖之地,出了事自然是庾亮担着,司马衍若念着亲情,谢安只能作罢。
司马衍沉默,埋怨看了谢安一眼,将这种事交给他做决断,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方都不好得罪。
谢安继续道:“为君者,该决断时就当决断,而且这罪责也不重,不过是一帮没来历商人丢了货物,如今是乱世,哪来得去怨人?尚哥毕竟不如庾大人势大,又是新任历阳太守,总不能让他刚上任就担着罪,到时候被你舅舅和陶侃来一招合而攻之,咱们连历阳也要丢。”
王导笑而不语,只看着两位少年君臣的表现,谢安万事想得周全,有进有退,但多剑走偏锋,出人意表,而司马衍初接国事,一切刚上路,顾虑过多,重情重义对于君主霸道之路是最大的阻碍,但胜在年少,又能知人善任,听取建议,不多时日定有进步。
司马衍思忖道:“若劫货后,刘胤还是坚持不退刺史之位呢?
“他敢运货东下,我们就敢劫多少次。”谢安开玩笑道,没想见王导轻轻瞥了他一眼,两人皆是属狐的,怎不知道对方心思,他连忙道,“老师,我笑的。不知老师有何高见?”
“劫一次是警告,多劫几次,庾大人岂能坐得住?”王导训道,“此事暂先搁置,再等刘刺史回诏和新一批物资送达建康,也等不过几日,眼看长公主大婚,用度又要耗费过多,虽眼下是非常之时,可是长公主婚嫁仪式不可从简,你最近也别管太学院了,跟我去处理府库的事。”
“跟着老师办事倒是头一遭呢,不过,”谢安还不死心道,“如果要劫货物,我得要抽一成用作太学院修建费用。”
王导用麈尾打了他的背,“哪来你讨价还价的身份,主公,你莫纵容他,要了太学院,就该他自己想办法。”
也没等司马衍开口,就拽着谢安告退了,剩下少年主公苦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
大晋府库的底子,自从经历苏峻之乱后,谢安已是知根知底,只是府库中金钱暂时变不成粮食物资,还需屯着以备不时之需,而府库中最不能吃的就是数万匹的绢和布了。
“二十万匹布,数万匹绢,老师想要用这个换钱?如今府库中的钱是用在北方防事和建康修建上了吧,加上长公主大婚,所以准备用布换钱了?可如今江左百姓可没钱买得起这般贵的布和绢。”
谢安一时也猜不透王导想做什么。
王导悠悠道:“元皇帝时,也是遇到库藏空虚,比起今日,更是惨淡,当时府库中有粗布数千匹,出售于市却无人问津……”
他了开头就不了,等着谢安回答。
“对啊,我差忘了,当时老师用那粗布做了身衣裳,然后又给一些名士用此布做了衣裳,一时成风潮,令得世人纷纷效仿购买此布,使布的价钱抬高。”
谢安这才想起这桩旧事,实在是王导做了很多引领风潮的事,无论是饮茶的清廉之风,还是用粗布的时装潮流,当年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朝廷赚钱,减轻负担。
王导手轻轻抚过绵软的布身,问道:“这里的布给你万匹,能高价卖出么?”
谢安立刻转过弯来,“老师的意思,是要我效仿您当年之事?可学生没有老师的名气……”
王导难得慈爱夸道:“你的名气已经很大了,一直都很大,这五年你在太学院待着,自然不知自己在外的名气,加之苏峻之乱的功劳,江左少年郎皆以你为楷模,效仿你文武并学,这些年马场的生意也渐渐好起来,也多得你的榜样。”
“而且近来你接任太学院院长,虽然士族子弟尚有犹豫,但寒门和平民皆在注目,想知道咱们谢院长招生的条件。”
谢安怔了怔,笑道:“原来如此,老师是看准我在少年人中有引导能力,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只卖布,而是卖衣。”
这回轮到王导没反应过来了。
谢安继续道:“布制成衣,更可多卖钱,而且也能开拓制衣业,现今江左还有很多流民未曾安置,可建一个制衣司,招收制衣女工。”
“这衣裳大,可找做大中几种型号,咱们晋人尚飘逸清瘦,少年人胖的更是少,就算我家老四也只是壮。”
王导缓缓头,“此事可行,详细事宜需得与度支尚书商讨。”
度支尚书就是琅琊王氏王彬,王导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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