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敏感了,韩洋。”赵长安道,“你看,不管你从警察那儿听说了什么,我都完全可以否认的,但我还是对你说了实话。我从来,真的,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骗你。”
说着,赵长安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说到‘欺骗’啊,韩洋,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你欺骗了我吗?”
“你说,要以‘六畜之血’行血祭之法。这就是欺骗。《元朝秘史》别册的记载非常清楚:血祭,用的是人牲。而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有那么一瞬间,韩洋几乎无言以对。
锻造器灵,本来就需要人牲。一件器灵,就是一条性命。至于以血祭之法修复器灵,就算是使用修复阵法,也需要有人付出牺牲。
“我没在《元朝秘史》上读到血祭的事。”韩洋道。
“我拿给你看的,并不全。”赵长安道,“如果你对我说清了血祭的事,我或许会对你和盘托出,可你呢?让我去弄什么‘六畜之血’?”
赵长安眼中射出愤怒的刺芒,续道:“你说阿凤是灵魂有损,那你是想用畜生的血,去修复阿凤的灵魂吗?当时我没有杀了你,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
韩洋觉得赵长安无比陌生。
“不管你信不信,让我先把话说清楚吧。”韩洋涩声道,“以‘六兽’或是‘六畜’之血修复器灵,的确有效果。‘六兽’多是神话动物,如果能凑齐它们的血液,甚至能令器灵进化,威力大增——先秦时,是成功过一次的。”
赵长安神色微动。
“‘六畜’与‘六兽’相合,是上应天心,同样可以修复器灵。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就算你说的都对好了。”赵长安冷然道,“那又怎么样?”
“什么?”
“或许‘六畜之血’真的管用——可是,人血一样管用!不是吗?事关重大,我宁可用更稳妥的手段!”赵长安脸色铁青,语声斩钉截铁。
赤裸裸的、阴郁而令人痛苦的真实摊开在韩洋面前了。
“蒙元残虐……”韩洋胸中感到剧烈的痛楚,他喃喃地道,“你为什么会相信那么残虐的事呢?”
“因为有用。”赵长安道,“韩洋,血已经在这里了,我要你这就回去开炉!”
“啊,你还需要我。我知道了,我也是‘有用’的。”韩洋露出苦涩的笑容,“如果我没用了呢?”
“你还是面对现实的好。”
“你试过了——对不对?在今晚之前,你试过许多次!”韩洋的声音时而显得迟疑,时而显得焦躁,与其说他终于得知了真相,倒不如说他到现在才真正开始面对真相,于是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你一再尝试,因为百鸟朝凤枪休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你就越来越心急!可是,你毕竟不是真正的锻造师——锻造、修复器灵的技术早已失传,不管你搜集了多少古代的资料,不管你亲身尝试过多少次——你一直摸不到窍门!所以你开始绝望!”
“是吗?”赵长安漠然道,“韩洋,铁石心肠的人也要避开绝望者的怒火。”
“所以你尝试了血祭!”韩洋叹道,“但还是没有成功。仅靠着《元朝秘史》上只言片语的记载。”
“这一点你说错了。”赵长安竖起一根食指,摆了摆,道,“我心里有数。应该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从一开始,我就希望能够由你出手,修复百鸟朝凤枪。我确实学了一些锻造的事,但那只是……怎么说呢?只是逼不得已时的保险措施。当然,我水准不坏。我知道我颇有那么一点儿才能——不管在哪个方面。”
“包括杀人?”韩洋质问道。
“是的。包括杀人。”赵长安的声音坚强而又自信,并且乖戾,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韩洋,咱们别再闪烁其词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是的,那天晚上,是我派那个快递员去刺杀你的,这不能怪我。九卿一直在搜集器灵,但对御灵师本人没什么兴趣。对你有兴趣的,是我。”
“于是我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他对九卿的忠诚本来就让我看他不顺眼。
“你——”面对赵长安的坦白,韩洋愤怒得竟无言以对。他拼命挣扎,光层牵扯,发出轻微声响。
赵长安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继续说着:“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韩洋,我是真心的。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我乐意为了赢得你的信任和友情去拼命。这跟我是否陷害你完全无关。你知道的,如果我的话、我的所作所为有丝毫虚假,难道你会认不出吗?市恩,那当然是最坏的事。可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如此。”
停顿半晌,赵长安有几分恍惚,他慢慢地道:“是的,从来都是。我只能如此。”
“胡说八道!”韩洋吼道,“难道你就不能带着百鸟朝凤枪到我那儿去敲一下门,直接问我能不能修?”
“太迟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懂得真正的锻造术。”赵长安摇摇头,“韩洋,我也不知道你有朝一日会觉醒成为御灵师,所以我早已开始尝试血祭。这是一条不归路,我没有把握不在你面前露出马脚。而且——如果你不是全身心地信任我,又怎么会尽你的全力?”
“你为了让我尽全力,就要先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你却说,这是你别无选择?而你却说,你对我是一片真心?”韩洋恍然大悟,但他同时发现自己的恍然大悟全无逻辑。
他愤怒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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