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成全了某?”黑袍者扪心自问忽地又叹一声“为时太晚。某本受重伤又强令华文昌坠无尽劫数几番作为教某油尽灯枯——已无力再度扭转因果。强运神通之后某也坠入虚空劫中失了知觉。”
“那……到底怎么了?”李亚峰心切地问。
“某也不知。”黑袍者摇头“乾坤变乱因果失察待某自无尽虚空之中清醒过来华文昌的一盏心灯已然不在某却有了这副躯壳。想必……”
“……华文昌还是死了?”一个颤抖得令人心痛的声音蓦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都是一惊。
——黑袍者的一番言语牵扯人事太过重大个中情由更是曲折不可谓不奇众人屏气息声只是细听却忘了留神周围。
但圈外总有二十万天尊随侍布置太乙混天象大阵纵是黑袍者要闯出去说不得怕也要费些气力又怎会从外围来了旁人?
这人却偏偏进来了。
她着一身极素的长裙眉弯柳叶眼靓杏核人物端丽只是眼眶里盈满泪水步履比她的语声还慌乱了几分就这么从太乙混天象大阵中一步步走到了近前。
当此刻这个凄惶女子的瘦弱身影在如洗的碧空下毫竟没来由地叫人从心底怜惜起来。
她是王怜怜。
一个没有什么本领也毫不重要并几乎因此被所有人遗忘的女孩。
“……华文昌……还是死了?”王怜怜口中只重复着这样一声问话慢慢地走了过来。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黑袍者默然。
“我说那个……王怜怜……”李亚峰很是为难地挠头眼见王怜怜就要走到黑袍者跟前硬着头皮想要拦住伸手去抓她的袖子。
王怜怜恍如不觉还是向前走着“嗤”地一声她的袖口被李亚峰撕裂了。
“这个……”李亚峰捏着半截袖口忽地有点儿想哭。
——这世界是怎么了?
听黑袍者亲口说出华文昌已不在的经过他原是有满腔愤懑却又因为华文昌的“极于情”觉得浑身别扭说白了自惭形秽也是有的——只是他要杀黑袍者的决心却还没变——不管是为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王怜怜把一切都搅了。
“该死的!”李亚峰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声是在骂谁他有些脱力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文昌还是死了?”王怜怜已经走到了黑袍者的对面。
“他……”黑袍者竟也显得慌张不答王怜怜只苦笑着“这一场情孽……”
“告诉我华文昌还是死了?”王怜怜坚持着问身子已摇摇欲坠。
“他是死了。”黑袍者终于作答。
“你杀了他?”王怜怜又问。
“某杀了他。”黑袍者再答。
“杀了我。”王怜怜忽然一笑笑容让盈眶的泪珠落下竟显得无比妩媚。
“呃……”黑袍者愣住了。
“杀了我——像你杀了华文昌那样杀了我。”王怜怜微笑着说“你刚说什么无尽劫也让我到那劫数里去让我经受和他一样的苦难然后杀了我。”
“你疯了!”李亚峰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蹿到王怜怜身前拦在她与黑袍者中间大声叫起来“王信!把她拉开!”
“是了。”王信皱着眉头过来拉王怜怜王怜怜不动。
“那个……老大……”王信的脸色和苦瓜能有一拼“我拉不动她……”
李亚峰真的想要痛哭一场了。
“你杀了我。”越过李亚峰的肩头王怜怜的目光直视黑袍者执拗地说着“你必须杀了我。”
“华文昌这小萝卜头……”一旁天灵宗主狠狠地叹了口气索性就地坐下了懒洋洋地嚷“徒弟别怪老夫说你你可是彻底输给人家了啊。”
李亚峰的脸色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可不是彻底输了?
不论别的自从王怜怜露面到现在她竟连正眼也没瞧过李亚峰一下。
将一场情事一场极普通的单相思或是恋爱与即将到来还有曾经生过的那些惨厉的大战、那些断送了的性命相比无疑显得愚蠢。
但黑袍者终生只为“有情”二字若论及此李亚峰已输了个精光底儿掉。
他在心里恨恨地骂着:王怜怜你怎么还要来凑这个热闹!
当然他也知道或许王怜怜早应该来了现在已经嫌晚——尤其是他决不能责怪王怜怜。
李亚峰将大大的一个白眼丢给了观音。
秦王地宫一别之后观音带王怜怜去了南海说是晓以大义实际上是威逼利诱一般强要她潜入无定乡为的是接近华文昌好偷取封印了盘古开天斧的泰山无字碑还有两根天刑金针。
这是一着闲棋。
包括观音本人在内几乎没人相信王怜怜有可能成功——之所以还要派她过去无非是……不论成功与否这都于大局无损。
从一开始王怜怜就被牺牲了。
李亚峰是唯一一个对这计划表示反对的人物但当时他没有能力阻止尤其是在姜冉也被推上了天平充当砝码之后他只得选择了默认。
王怜怜一去便无消息。
然后生了很多事情并非是以此为借口但李亚峰终究没有再想起王怜怜或者只是他不愿去想。
将一个爱慕自己的无助女孩推向虎穴狼窝——纵然明知王怜怜在无定乡中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样的做法李亚峰没有办法接受。
为此他的“不想”也是对良心的一种煎熬。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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