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沙子,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白色的沙子从眼前一直铺到了视野尽头,在炽热的太阳下反射着灼目的白光。
这里的沙地和别处略有些不同,地面线条的起伏更大一些。偶尔有风把沙子吹过,就会露出半截墙壁或是一些瓦砾、瓷器的碎片——这是人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在往前走一些就可以看到不少还没有完全垮塌的石屋,但也只是保留了大致的模样。断壁残垣间说不出的凄凉。
穿过这片遗址,就能看见一座宫殿似的房屋。或许是因为这里地势最高的原因,房屋还没有被风沙掩埋。可沧桑的墙壁上也烙印着千百年风吹雨打的深邃刻痕。
这些刻痕就是没有文字的历史,无声无息间记载着数不清的悲欢离合。
而在这些历史旁,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昔年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皮肤苍白的像是即将融化的春雪,又像是晨曦下的白雾。玫红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如同日落时分绚丽而又短暂的余晖。一双眸子朦朦胧胧,宛如掩盖着千百年的尘埃。
霍尔德站在不远处,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座巍峨的巨山。只是这座山已经太过苍老或着说疲惫,在风雨下摇摇欲坠。
打倒他的不是风雨,而是他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还有多久?”昔年问道。
“快了。”
“决定好了?这也是你的家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我已经厌倦了这里——抱歉,梦总是该醒的。”霍尔德低声说道。
“是吗。”昔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
只是在这时,沙地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并不均匀,一会轻一会重,把沙粒踩得吱吱作响——来人似乎走得很艰难。
脚步声越来越近,昔年和霍尔德同时把目光投了过去。
满身血污的少年一脚深一脚浅的从沙地上走过,在雪白的沙地上留下一个个赤红的脚印,然后又被风沙掩埋。
沙粒和血痂粘了少年满身满脸,可他的眼睛依旧如琉璃一般透彻,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其实是肌肉抽筋)。
“老师?”昔年抬起头,惊讶地出声。
千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霍尔德:“好久不见,霍尔德先生。你是困倦于长久的生,还是长久的死?”
霍尔德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已经来不及了,祂很快就要到了。”
千舟走到昔年身边:“既然还有一会,那能不能把这个故事说完?”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昔年自嘲一笑,“老师你应该猜到不少了吧?”
“嗯。”千舟点点头。
昔年抿了抿嘴唇:“安然其实早就灭亡了,所假存的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我还记得那天【天灾】到来的时候,黑漆漆的一片,人们像是割麦草一样倒下。安然一千年的历史在一瞬间毁于一旦。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发誓要守护这个国家。”
昔年顿了顿:“我是【蜃龙】的后裔,借助【蜃龙】的力量我构架起了这个梦境,将所有人的灵魂囊括其中。
每一百年,我便能反转梦境与现实七天。将原本的安然转移到所有人共同构筑的梦中梦里,然后将我捏造的梦境变为现实,立在白漠中。”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大手笔啊。”
这下很多东西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这个封闭的国家还会有外人到来;千舟所看见的外来书本最小的间隔也超过一百年;一千年这个国家几乎没有变化……
“那么霍尔德先生你呢?你愿意作为一个‘锚点’的理由有是什么呢?”千舟看向一直沉默的霍尔德。
在千舟的感知里,霍尔德完全变成一个信号塔。来自【腐梦之主】的源质侵蚀了霍尔德全身,使他作为一个定位的“锚点”远远不断地发送者“信号”。
不,不仅仅是一个“锚点”。恐怕他还承担着【腐梦之主】投射力量的中转站。
“很难理解吗?”霍尔德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两块粗粝的石头在互相摩擦,“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我选择了未来;在生命与自由之间我选择了自由。”
“但那是安然一千年的过去与两万人的生命!”昔年忍不住喊出声来,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
千舟轻轻拍了拍昔年的肩膀示意她冷静:“霍尔德先生,我记得我对你说过‘自由,多少恶假汝之名’。”
“不,你不明白。”霍尔德的眼光暗淡而深邃。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像是在说服千舟,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不明白被困在一个小小天地里的感受。以前困住我的是这无边的大漠,现在困住我的则是这个支离的梦境。”
他喘了口气:“况且,安然早已灭亡了。这里已经没有了活人,有的不过是一些苟延残喘的魂灵。他们懵懵懂懂,连身在梦中也不自知。
与其这样不如作为我前行的祭品,我也是在帮他们解脱!”
“这就是你甘为【腐梦之主】门前走狗的原因?”
霍尔德苦笑一声,并未反驳千舟的讽刺:“是这样的。所以在祂找上我,告诉我祂有办法让我离开梦境重生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决定。”
“但这只是你的决定,安然整整两万人你问过他们的意见吗?”昔年的双手紧紧扣住轮椅的把手,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祂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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