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之下所蕴藏的气势令人不可估量,这女魁当日被武帝以盘龙玉所伤,而后那曾经傲立于天地的男人不惜散了神魂,只求这女子能重新再活一次……
而这一次新生便如同蝴蝶破茧、百花齐放,面容也由兰青黛之相转为当年魅惑众生的女魁胭容!但这一次蜕变可不简单,得了武帝精魄的女子修为已然难测深浅,今日想护李延山回凉可谓是轻而易举。
“女魁岂是你胡乱能喊的?”这女子碎骂一句后转身便是反手一巴掌,看似拍了个空,但黑袍男子却如飞絮般倒在了沙场之上,脸颊通红一片……
李沐梁又如何能瞧见意中人受此大辱?当即便拔出了破旧弯刀,打算上前与那被陈玉知唤为女魁的女子较量一番,谁知黑袍面带笑意爬起,如沐春风一般笑道:“前辈赎罪,她不懂事……还请您多担待!”
银甲女子止步,回眸疑惑溢于言表,亦在心中揣摩陈玉知为何会如此低声下气,然还不待她多想,女魁便淡然道:“当日我与武帝有约,危难关头必会保你周全,所以今朝就算天下十大到此,我依旧会履行约定!但旁人生死与我无关,你若不嫌命长,便跟在我身后!”
黑袍自然不会嫌命长,但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当下所有人都与自己关系匪浅,思索几息后苦笑道:“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君子翩翩,如玉温藏……前辈,倘若您要我抛弃所有人离去,这又与苟活有何不同?倒不如死在这并豫两州之上,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男子的话音不响,却敲击着每一个西府将士的心脏,尤其是玄甲龙骑,由肺腑而出的壮怀激烈荡气回肠,亦觉得陈统领还是当年那个陈统领,就算修为尽失也还是以一人之力守护定北城的剑客!
方尧紧皱眉,全然不明白陈玉知为何要如此固执,只要能活下去……日后便会有无数个可能,就像戎犬王一般,当年终日卧床犹如废人,今日却能纵横沙场羞辱黑袍,风水轮流转之事当真属实。
女魁一双紫色瞳孔犹如人间珍宝,她连正眼都未曾瞧一瞧,纤细右腿重重踱地,怒道:“既然不想活,那我成全你!”
“轰隆!”
一声巨响震起了滚滚黄土,连靠近一些的马匹都收到了惊吓,许久后不见黑袍踪迹,仔细一瞧才知端倪。
陈玉知方才所立之处已然下陷,足迹塌入土壤狠狠把男子踩了进去,连李沐梁与马岱都阻拦不住,黑袍在最下方吐出一口鲜血,心中有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女魁一顿鞭挞,若自己修为尚在,又如何能被人连番羞辱!
敌军后方快马交替来回,不断将前方战报传达于凉亭中,本有些面色难看的陈天耀又恢复了幸灾乐祸之态,但雍下王却一反常态,竟在不自知下皱了眉!要知道方才他得知女魁出现后,亦表现的从容无比,可如今却为何心中不安?
陈谦岐言道:“来人,拿棋盘来!”
片刻功夫一副橘玉棋盘被八人抬到了凉亭中,与其说这是一副棋盘,倒不如说是一座石台!璞玉刻棋路,座下浑天然,雍下王托起棋罐便自顾自摆弄起来,此时沉下心神当与外界断开一切牵念。
陈天耀没有打扰,亦想瞧一瞧对方究竟是如何把天下视为棋局,从前听荀于说过,这雍下王的手段可比肩郭雨亭,只是当时的自己有些想不通透,妄言权谋术数实属无用,若修为可通天彻地,又何惧千军万马?
转眼间棋局之上便落子无数,陈谦岐喃喃:“武当不入局,江湖不入势,红颜各走天涯,剑客独善其身……本该是拿下他的最好时机,又为何会有一处死地令人无从下手?”
陈天耀观棋局不言,皇孙贵族在少时几乎人人都会钻研棋路,论棋力堪比一些地方棋师,但此局他也看不懂,究竟为何会空出一块谁都无法落子的区域……
“郭雨亭?他已逝世多年,又如何能未卜先知?”
几番思索之后,雍下王一口鲜血倾吐于橘玉棋盘之上,士卒惊慌失措正欲上前,却被他摆手阻止,不禁笑道:“该是天命无疑!好一个陈玉知……”
戎犬王可顾不得对方的伤势,当即问道:“今日凭戎犬与雍下两军还留不住他陈玉知一人?”
男子轻咳两声,恢复了往昔淡然之色,言道:“并非他陈玉知如何了得,而是这棋局暗藏诸多隐晦,我是担心……”
“有何担心!”
这“腹背受敌”四字陈谦岐始终没有说出口,原因乃是他不相信郭雨亭能料到今日的局面,亦不相信另外几人会听信西府谗言贸然出兵,只是今日确有不详预感萦绕心头!
“也罢,传令下去,让阵前士卒与埋伏在周边的军队全力出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诛杀西府所有人!”
沙场之上,黑袍缓缓从坑中爬出,狼狈之相令人唏嘘,只是他双眸中的冷峻却要比当日跻身陆地神仙还要深邃,当下不顾李沐梁与周围人的担心,直直朝对女魁喝道:“若不是承下了武帝些许记忆片段,也知晓你是个可怜人,今日必与你斗个死活高低!”
女魁听闻嫣然一笑,讥讽道:“你如今这残躯有何底气说出这番话语?”
李延山瞧不过去,挣脱了曲兰紧紧缠在臂膀的手,快步上前怒道:“不知西府哪里得罪了姑娘,李延山在这里先赔个不是……但你若再咄咄逼人,就算我们都葬生于此,凉州之上必会万马奔腾,追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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