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闻浓回来的时候神情不太对,应当是在掩饰什么,却也没有完全掩盖住。
不久前他让她去越溪桥的房间看看小姑娘是不是又因晚睡而醒不过来——小姑娘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只会在有别的原因打扰或是自己努力思考事情的时候才会清醒一整夜,而后来个作息颠倒。
而苑闻浓这一次帮他去看的时间,显然比上一次久很多,回来时虽说小姑娘确然是还在睡着,眼眶却红了。付惜景猜测她应当不是在去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会红眼眶的事,但见她有意掩饰,便也不直接问,假装不在意地继续用餐,并让她退下。
她离开后,他特意走到窗边,发现她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又去小姑娘的屋子门口逗留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做,飞快地跑了出去。
溘然间他的心头被一阵恐惧感完完全全地笼罩,觉得自己已然猜到了什么,顿时放弃了迈出门去亲眼看一看的打算。
双拳攥了又攥,他最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有拿扇子,直接走了出去。
若江院的侍从不会打扰他们用食,规定的时间都离得远远地,周遭没有任何人在。他就立在她的门口,没有用真气去感受里面的状况,只是倾耳细听,果然听到了痛苦压抑的闷哼,还有泣音。
他屏着气,抬手将手心贴在门的缝隙间,静静感受她的气息,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被推开,他就感觉到蜷在里间床下的人震了一下。他一时没有继续往前走,能听见她慌张地爬了起来,似乎想将自己的样子掩藏住,故而爬上了床,还用力将床帐扯落。
如果仍有力气和理智开口,她一定会说“不要看我”,他就如她所愿,待她将自己隐藏好后,才合上门走去内室。
她应当是缩在床上紧攥着两片床帐的,无需他扯开床帷去看,也无需他去感应,只见这么大、这么结实的架子床都在晃动,已然能晓得她抖得有多厉害。
之前对她说过,停修戒瘾是必须的,即便她会因此受到魔气反噬,会痛苦,会生不如死,也必须坚持着忍下去,不然她便是没用。
付惜景在总教见过被自己的魔气反噬的修炼者,且不说他们面目狰狞、满身的青筋几乎都是肉眼可见,只说理智,能够保持理智不去疯狂破坏的人根本不会存在。
那些还是在修炼功法时自己走火入魔的人,不像小姑娘现在是因为长久地不修炼、魔气主动逸出内力破坏心智。
不知她已经忍了多久,神智竟还是清醒的,定然是不想让他看到她“不好看”的样子才藏了起来。但他必须亲眼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如果可以用别的方法帮她缓解,就迅速让她渡过这一关。
他向床边走去,脚步声放得很轻,她却还是听见了,颤抖得更加厉害。
停在脚踏前,付惜景欲掀开紧皱的床帷,里头攥着床帐边沿的她的手却用力晃了晃,示意他赶紧走开。
“……我看看你。”他只能开口道。
她没再出声,连呜咽声也忍住了,死不开口,体内隐隐逸出的魔气还在驱赶他。
他有真气护体,自然不会被她故意释放出的这一点魔气影响,可如果是他主动去招引它们……
莫名地,他想起先前偶尔见过的苑闻浓与小姑娘相处的场面。闻浓是女子,对小姑娘又很有好感,自然而然地能十分亲近地将她的名字叫出口。
他觉得闻浓在叫小姑娘名字时的声音异常好听,小姑娘也很是喜欢。其实他也在私下里尝试过唤小姑娘的名字,可以说已经很熟练自然了,然当着她的面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抿了抿唇,他没有挪开依旧贴在床帷上的手,吸了口气后轻轻道:“……桥儿,我看看你。”
里面顿时愣住了,不一会儿传来小姑娘低低的“呜呜”声。他瞬觉万箭攒心,见她依然攥着床帷不放,只能接着说:“让我看看,听话。”
纵然她已对他示弱,可还是不肯让他亲眼看看她的样子。他没办法,也相信她现在的力量必定都是硬挤出来的,不剩多少了,就用了很大的力气想将她攥住的地方扯开。
“走开,走开啊!!!”转瞬间便听她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别看我,求你走啊!!!”
她一直忍着没有大声喊出来,喉咙麻木了许久,突然爆发出来的声音也是碎的,仿若被千万遍地挞辱过。
他将牙齿咬出了血腥气,直接施力将两片床帷都撕了下来。不想她反应迅速,意识到攥不住了,就在他撕扯的同时将床帐松开,转而用薄薄的寝衣将自己整个蒙住。
丢开床帷后,即便看到她又把自己蒙起来了,付惜景也没再给她缓气的时间,下一瞬就将五指扣在她背上的寝衣上,也将那薄薄的料子撕了开。
越溪桥无法闭眼,只能趴在床上颤抖,余光瞥见渗入房中的日光时不禁将双眼睁得更大,感觉到他已经扯住她的一条手臂欲将她拽过去时,更是歇斯底里地大叫出声。
之前她特意将头发抓得凌乱,不少发丝披在了面前,就是不想他那么快看到她如今这张自己都不敢看的脸。可将她拽到他身前后,他似乎没来得及看她,而是面对面地将她拥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纤弱的身子。
她的下巴颏就在他的肩上,被他用力抱住,有些呆滞地看着充盈室内的光。一夜未合的双眼除了满布血丝,眼球还有些发紫,面上青筋暴起,头发也散乱在眼前,一眼望去极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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