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的事儿吗?我是因为心疼钱吗?给咱家办事我什么时候心疼过钱?我是不想让您被内王八蛋牵着鼻子走。”大姨委屈吧啦的哭诉道。
“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爷子异常严肃道。
自此屋里的女人们再没人敢说话,房子顿时安静了。
而早就偷偷坐直了身子,一直都在聆听着屋外声音的张贺,却在此刻一下子好似“定了格”,脑海中立马就翻出了1990年他姥爷提出要购买广渠门的那套祖宅时的场景。
那一次也是他的姨妈们,用比这次还要强烈数倍的情绪,以“买房不值”,“交几十年房钱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如果买了房,屋内施设坏了,房管所可就不管了,得自己花钱”,“您可千万别听风就是雨,谁知道政策会不会一时一变啊。”等诸多看似是在为家族着想的理由来阻止姥爷的决定,但老爷子却也如今天般不为所动,一样只用了短短数语就稳定了局面。最终以13000元的价格就买下了后来被她们争相抢夺的那所祖宅。
“为什么我就没有姥爷这种品质啊?跟姥爷一起生活的那14年里,我都干嘛去了?为什么在面对压力时,姥爷能那么淡定,而我却总是那么纠结,总是会给自己找一千个贴近信仰的,看似高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妥协。我所有的遗憾究竟是因为有“小人作祟”?还是...?”
不同时空却又不尽相同的画面,不由得让张贺开始反思。“是我自己,一直傻了吧唧没心没肺的在姥爷的羽翼保护下忘记了“成长”;是我自己,一股脑儿的将其所有的不如意,全部归罪于姨妈的绝情与;是我自己,每次都主动选择放弃抗争,将本可以顺风顺水的人生亲手给毁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迂腐。”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
言归正传,老太太见终其一下午,也没有任何一个女儿再敢去提起“钱”与“房”的话头,转而一个个的要不就倚在大屋的床上与自己闲聊,要不就拿着大铁盆去院里洗衣服,要不就索性也进到里屋眯上一觉,要不就拉着张母出外散心,一派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听过的样子。这不禁让老太太甚是着急,于是乎待晚饭过后送别了三个女儿,让剩下的两个女儿睡进了东耳房,且身边的大孙子张贺也没了声响的时候。老太太这才在床里隔着张贺推了推老爷子道:“没睡呢吧?起来跟我学学,你到底跟小赵怎么聊的啊?”
老爷子闻言,向上正了正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小赵啊,我真是没看错,他就是一个养不熟的家雀儿。”
“他想要什么钱啊到底?”老太太小声问道。
“哎,不是他要的,是我主动说的...”老爷子话没说完,老太太就立刻皱起了眉,打断道:“你主动说的?你有毛病啊?他跟咱闺女离婚,你这当老丈杆子的还上赶着给他钱。”
“我想让他把分下来的房改成咱闺女名。”老爷子轻声道。
“他傻了?把新房改成丽云名。”老太太道。
“是啊,所以他一开始也没吐口,说了半天也只是说,就算离了婚也是一人一间。”老爷子道。
“那不就完了吗!一人一间,天经地义。”老太太道。
“这不是长久之计!”老爷子说着翻了个身,将脸冲向老伴道:“你想没想过这以后怎么办?莫不说他是不是现在外边就有人了,就算是没人,你就真放心还让咱闺女跟他住一块啊?就咱闺女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不得受他欺负呀?这要是以后他再领家来一个,你说丽云受得了受不了?”
“不让丽云去不就完了,让丽云以后跟咱们过,反正房子又没长腿儿,也跑不了,永远都有咱丽云一份。”老太太不屑道。
“有房不住?丽云心里不闹腾啊?”老爷子道。
“他一人住,让他一人交房钱,咱还省了呢?闹腾什么呀?”
“他可能给你交吗?这么多年马路对过房钱谁交的?”
“那就给屋子锁起来,让他进不去。”
“防君子不防小人,对他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不要了,让他给咱钱!”
“你糊涂!怎么能不要呢?这丽云以后跟咱们过,是不是得觉得比姐姐妹妹矮一头,这要是再没房,以后再没咱们了,你让她怎么办?更别说这还有贝贝呢?这贝贝男孩子,长大了是不是得结婚娶媳妇?这没房能行吗?不得寄人篱下呀。”
姥爷的话,让本就没睡着的张贺瞬间有些泪目,但他一没敢出声,二没敢挪动身体,只是使劲儿的控制着自己胸腔的起伏,大口大口吞咽着吐沫,让泪水尽量往心里流,
但老太太却没能发现孙子的异样,继续小声争辩道:“不是还有马路对过内房呢吗?内房不是特意给丽云要的吗?”
“这跟自己的房能比吗?腰杆硬吗?你没觉得自从给丽云要了这房,丽琴她们跟丽云说话就老吆五喝六的。”
“我没觉得呀,怎么就吆五喝六的了?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哎-”老爷子叹了口气,随即正回了身子没再说话,
“你想太多了!都是亲姐妹儿,谁还能跟丽云争拧这个啊?丽云命那么不好,谁舍得跟她去争拧啊?她们这结婚又都有房。”
老爷子闻言立刻扭过头问道:“这话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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