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
上一次林羽做梦口吐煤炭,这次更离谱,梦见自己口吐石油。
又苦又腻,像火一样烧灼鼻腔与喉咙,还有让人窒息的臭鸡蛋味,梦里那股渗进骨子里的石油味道是那么的真实,让林羽惊醒后阵阵干呕。
他忍不住想要口吐芬芳。
蜷缩在睡袋中,背后汗濡濡的难受,心情沉郁。
不意外的话,今天晚上还会做梦,会梦见自己口吐铀矿石。
林羽苦笑,这样离奇的梦已经持续循环了一个多月。
吐煤炭成山,吐石油成海,哗哗的,跟葫芦娃一样。然后……
这种梦境并不离奇,但离奇就离奇在反复循环出现。
是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还是在预示着什么危险?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胸口一枚小小的吊坠,是个大拇指大小的石头人偶。
指端有着粗糙的触感,但握着这小石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独腿独臂,雕工很敷衍,还丑的不行,但已经贴身跟了他十年。
因为小石人是他10岁那年木绵送给他的,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林羽心头忽然一震,以往的梦境中,身边所有的人都出现过,都哇哇吐过煤炭吐过石油,唯独没有出现木绵。
12年前的2022大瘟疫夺走了他的一切,是木绵收养了孤苦无依的他,将他带离了东都,供他上学,早就把木绵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是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梦里出现?
心里有些乱。
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他叹了口气,听着外面渐渐有了些人声,于是爬起来收拾。
拉开帐篷,外面天光大亮,他用手本能地遮了下光,眯着眼睛,天际有淡淡的金,看来是个晴天,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虞山地震之后,有人在大陷坑发现了奇怪的遗迹,但很快就有人得了奇怪的重病,至今还没有脱离危险。
当时判断为古代病毒,所以他们病毒研究所才会跟着防疫部队一起到了这里。
来了一个多礼拜,至今没有查明是什么病毒。
数百人的营区一应俱全,洗漱都是经过专门处理过的水。
洗漱完,还没到发放早餐的时候,林羽就踱着步,让营区边上活动一下,权当做锻炼。
虞山距离海边一百多公里,本来是座小山,也并无山泉,但三个月那场地震,硬生生将虞山拔高了一百多米,山溪纵横。
他们这个营区在虞山最高峰三虞峰脚下,遥望天光之下的三虞峰,有一股青青黑黑的苍茫感。
刚来这里扎营的时候,他曾跟着部队上过顶峰,能遥遥望见东都那标志性的东都明珠塔塔尖,可惜曾经的华夏第一都凋敝萧瑟,辉煌不再。
2022年,南极远古病毒在人类世界传播开来,造成一场浩劫,人口锐减三分之一,作为首屈一指的国际大都市,东都自难避免。
东都也是多灾多难,刚从瘟疫中喘过气,又发生这场地震,幸好虞州区离市中心有百公里的距离。
时隔十年之后回到家乡,心里有一股说不上的沉郁。
不像营区是平整过的,这山溪周围还保留着地震之后不堪入目的样貌,如同一头漂亮青丝连着头皮被扯去之后呈现出的瘌痢头。
倒伏的树木还没来得及清理,到处都是,使得山溪也是曲折蜿蜒。
林羽找了个地方蹲下来,踩在被山溪半淹没的树枝上。
溪水已经变得很清澈,欢快地奔流,带着些清新,冲开了周围阵阵泥土的腐朽味道,多了些涤尘忘俗的清净。
心头舒服了些,打开手机,拨通了木绵的电话。
“小姨,你那边还好吗?”
木绵此刻正在泰山,调查一处塌陷的地下溶洞,相隔甚远。
林羽迟疑着,还是没有将自己的那个梦境说出来。
“跟着杜教授好好做研究,我这里不用担心……”
小姨轻柔悦耳的声音让林羽心安了不少。
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其实林羽不太愿意叫木绵小姨,10岁那年木绵长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仿佛岁月这把刻刀在她这就失灵了。
走出去,两人像是姐弟,甚至……
就像是他小时候的一部霓虹动画片《朝花夕誓》,里面有一个不老族女孩,收养了人类的婴儿,养育他长大,直到他成人。
原先的母子关系,就变得复杂与尴尬。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木绵才不要当他的研究生导师,而是让他去跟了杜教授。
营区那边忽然喧嚣起来,甚至有哭喊声。
林羽心头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往营区狂奔。
跑到近前,看到营区还算秩序井然,才松了口气。
但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营区的一角是个小型的野战医院,里面躺着两名正在抢救的考古工作人员。
许多人站在野战医院外面,在神情激动的争辩着什么。
杜教授站在人群中,朝他招了招手。
“两名病人凌晨都去世了,死于内脏衰竭,血管里发现了煤渣与石油。”
甫一站定,杜教授就给林羽一个惊人的消息。
有一个瞬间,林羽的身子都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其中有一人跟他关系不错,伤心难过是肯定的,但更多的还是惊愕。
幸好年少时就经历过大事件,他才没有失态。
应该是脸色有些惨白,杜教授盯着他看了两眼。
跟梦里的情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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