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梳洗完毕,出门,齐享正在等着我,我们驱车前去民政局。坐在长椅上等待,我看着他的侧脸,我想问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有,我退还他戒指时,他为什么又要问我,对于那一天的解释?我喊他一声:"齐享。"
他转过脸来,对我笑一笑:"嗯?"
看见他这样轻松的笑脸,那些对着他背影能够说出口的,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能告诉他,从县里返家后不久,我曾回过那间能看见陵河的居室。根据协议,这套房子由齐享决定卖或是留,然后按照市场价折一半现金给我。
他并没换锁。
我打开门,地上没有半点灰尘,室内有淡淡的植物清香,还有轻微的烟草味,房子是多么有灵性的东西啊,有人长住的地方,气息总是绵软的,像被驯化的动物,哪儿哪儿都透着温和。
他好像并没有离开。我的心跳得快起来,要是他一会回来发现我来了......这时卧室里突然咔哒一声响。
"齐享,是你吗?"
卧室门只开了一道缝,从这里能看见大衣镜倒映的一线内景,齐享正面对阳台远远站在那。他没有回答我。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我感觉就好像有人把胳膊从我的嘴巴里伸进去,沿喉咙往下一把准确的捏住我的心脏:"齐享,我有话对你说。"
他默许,于是我就继续:"我昨天在家整理旧东西来着,你猜我翻到了什么?"
他仍然背对着我,不说话。
"你以前拿给我的司考复习资料。"我说着,一面深恨语言这样贫乏这样缺乏想象力,要如何向他描述,我当时是怎么坐在一堆故纸堆中间,把它们抱在怀里,一页一页翻看,摩挲并亲吻他留在上面的字迹--这些饱满鲜活的情绪,诉诸于口却会多么矫情,所以我只能低声道:"我突然好想你。"
齐享没有任何反应。也好,他要是真的转身,我反而讲不下去了。
"你还是觉得我不爱你吗?我......"我呼口气,缓缓说:"有好多次,我下班的时候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想,晚上给你做什么?都走到路口了,突然想起来,只好再转身回去。逛街看中一条领带,买下来才想起没人可以给。遇上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事儿,马上就想跟你说......"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习惯,不是爱情。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跟你结婚,想到跟你过一生从不觉得不甘或是恐惧,老愿意跟你待在一起,你要说这还不是,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代替。"
他一动不动。又僵持了片刻,我把门推开,才发现那是他的一件大衣,挂在衣架上,再仔细一琢磨,刚才那一下是壁上时钟传来的声响。虽然觉得这件事其实挺幽默,但我仍然失望的一塌糊涂。
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我从外头带上门,锁舌滑进孔洞的一瞬,我似乎听见室内有声音。
一位工作人员站在登记处门口,敲敲门板,道:"各位,我们快到下班时间,上午最后办理一对。"
抱怨立刻有如被静电流过的皮毛,哗啦啦乍起来:"怎么这样,我们是预约的!"
"你们什么办事效率?"
齐享往后看看,接着对我说:"庄凝,你是不是挺庆幸的,咱们刚好赶得上。"
他都这样说了。"彼此彼此。"我起身,站起来拍拍裙子:"进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
一对恋人气喘吁吁跑到我们面前,两个都是二十岁多一点的模样,很年轻,很青葱,女孩子看上去很乖,被男生牵在手里,后者有点害羞地问我:"姐姐,你们也是来结婚的吗?"
"......"我看了齐享一眼:"什么事?"
"是这样的。"男孩抓抓头:"如果不是非常着急,能不能让我们先?"
齐享微笑道:"那你们很着急吗?"
这个小孩想了想:"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她妈不同意,我们吧就决定先斩后奏,今天上午她好不容易趁家里不注意跑出来,下午没准就被抓回去了,我们先结着再说。"
周围人都笑起来。我尽管心情沉重也没忍住:"这是封建社会么?"
"帮帮我们的忙,好不好?"
我看看齐享,他也看着我,然后他说:"我愿意帮这个忙。"
我说:"我也没有问题。"
"谢谢,谢谢先生,谢谢姐姐。"
工作人员把他们引进去的时候说:"看人家能结个婚多不容易,还有人赶着要离婚的,真是。"
在民政局门口,齐享问我去哪,他送我,我说不必了,改天再约吧。然后我打了一辆把出租车当方程式开的夏利回到家,遇见沈伯母,她递给我沈思博寄来的一张明信片。
晚上我给沈思博发了邮件,他很快给我回复。
我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他在信中说,但愿你也是一样,我这次回来之前,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可以像朋友那样交流,无论发生过什么,庄凝,你的友谊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盘腿坐在椅子上,慢慢看他说下去,他告诉我,他和谢端后来的故事,并不是如我所想,那么一帆风顺。
03年元旦,他父母请李云老师吃饭,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会面。沈思博没有详述,只是说他母亲无意中说了一些刺伤李老师自尊心的言语,李云当场没有发作,过后跟女儿说,你要么和他交往下去,要么看着我被气死,我们清贫干净地过了这么些年,不能让人说为了攀权附贵把女儿凑上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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