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欢显然是喝得开心。
从来都把秘密藏在深深的心底,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自在随性的样子。
吕欢大概过得也挺辛苦吧。
“我每次出海,都会带上几只小妖,”吕欢醉眼朦胧地笑着,“说是要妖力……什么妖灵驱动船,其实不过是带他们四处去看看。每次带几只不同的,大家都开心。”
苏越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想来除了自己,吕欢大约从未这样与人敞开心扉。
“你若是开走我的船,也带几只去吧,”吕欢又喝了一杯,“难得出门,难得有个由头。”
苏越应下:“你说了算。”
“听我爹说,你是要去风间谷?”吕欢总算想起了正事,“我当时让罗攀给我造这个船,就是为了去风间谷。”
苏越闻言问道:“我此行来宁阳,正是为了此事。也想听你亲口说,你是否真的平安出入了风间谷。”
“不错,”吕欢点了点头,“罗攀给我造完这艘船,我当真去了风间谷。风间谷在罗刹海的尽头,从宁阳出发,以罗攀之船需行船一月有余,方能到达。”
“愿闻其详。”
吕欢从来都是个喜欢四处游历的年轻人。
许是想脱离宁阳这边让他喘不过气的种种。
至于风间谷,吕欢早有耳闻,也不仅仅是耳闻,他收养的那些小妖,多有与他说起风间谷的传说。
相比寻常凡人,他懂得也更多一些。
关于信仰之力吕欢自然好奇,可是他更好奇的,是一个绝对和谐美好的世外桃源,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吕欢四处差人打听,最终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悬赏重金找人造船,美其名曰,降妖。
而吕欢声名在外的,是对妖的不择手段,那个地牢亦是宁阳城内人人皆知。
罗攀正是因为此,才收下重金,给吕欢做了船。
换了旁人,罗攀只会觉得都是些想接着降妖的名头,去京川妖狱献宝,从而飞黄腾达的人。
得到船后,吕欢便往罗刹海驶去。
据说罗刹海中尽是奇形怪状的怪物,吕欢此行,也见到了不少。
多数怪物都是妖,也有小部分罕见的海兽,见到吕欢的船不是好奇就是敬而远之。
有一日,吕欢醒来出了船舱,就有带着一路的小妖过来告诉他,看见海上有赤色的大鸟飞来飞去。
吕欢到甲板上一看,果然如此。
那些大鸟翼展甚宽,混身朱赤,有的高高向上飞起,有的如箭般冲入海面。
想来大概是在捕食海中鱼虾之类。
因为那日奇遇印象太过深刻,吕欢便也清楚记得,往北七天以后就到了罗刹海的边缘。
边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结界,散发着荧荧的淡蓝色光芒。
而吕欢的船却完全没有在乎一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结界。
一片悬崖瀑布之上,原应该顺着瀑布掉下去的船,居然悬浮了起来。
吕欢的船以云雾为浪,飘飘然落在了风间谷之中。
“说实在的,我没有见到什么信仰之力,什么幕后黑手,”吕欢面上有些困惑,“不过确实是一片世外桃源,里头都是勤勤恳恳的小百姓。”
到了风间谷,吕欢只叹名不虚传。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谷间,远山隐隐约约,一片青黛。
抬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田园美景,男子耕地,女子拾穗,偶有一二小童与猫狗鸡鸭嬉戏其中。
清风摇曳,不寒不暑,没有春的潮热,没有秋的萧瑟。
这其中的美好与温暖,由着视觉与体感浸润至全身。
宛如精雕细琢出来的一个世界,其中的一点一滴都是少一分不对,多一分过冗。
一时之间吕欢不仅仅是看呆了去,更是转念间想长住于此,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最终吕欢并没有这样,其中的原因却是出乎苏越所料。
他与谷中遇到的人简单交谈了些,问了些生活上的琐碎小事。
只要谈起人人口中的生活,都是极度满足现状。
丈夫上进努力,妻子贤惠大方,孩子乖巧懂事。
有屋有地,三餐不愁;老有所依,少有所教。
而无论问起谁,几乎每人都是如此答案。
原本对此出生活无比期待的吕欢,竟瞬间觉得索然无味了。
无论生活富足还是穷哭,一帆风顺还是步履维艰,其实吕欢心底最不想要的,是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
等他在风间谷游历几日,便与风间谷的村民告辞。
这几日来,村民也与他熟识了,听说他要走,还恋恋不舍得很。
离开的那日,村民都自发地拿出礼物,希望吕欢带走,以后能不要忘了他们。
说到这儿,吕欢站起身来,示意苏越跟他走去。
苏越起身,跟着吕欢到了边上耳房。
门一打开,就见这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精心编织的草帽草鞋,有针脚细腻的鞋垫儿,有不怎么精致锋利的匕首,甚至还有孩童的拨浪鼓。
“这是个小娃儿送我的,”吕欢拿起那个拨浪鼓,视线之中尽是怀念,“他喜欢这个拨浪鼓,可一个孩子也送不出什么,尽管千万般不舍得,最终还是送我了,这是何等……何等……”
何等纯粹的心灵。
“此次我去风间谷,若有机会,会与他们说的,”苏越有所动容,拍了拍吕欢的肩,“你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忘记你。”
吕欢苦笑了一声,望着手里的拨浪鼓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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