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酒店包厢。
酒过三巡,桌上的残羹冷炙没人再动,除了两个健谈的老总还在高谈阔论以外,其他人都已经不太有聊天的兴致。
陈茂手里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间隙,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江砺今天被他灌了不少酒,按理说应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喝酒不上脸,基本没有醉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正在慢吞吞地发微信。
陈茂漫不经心地瞄了眼他的手机,发现一整个屏幕全是绿色的对话框,少说也得有十来条。
这人平时惜字如金,回复自己的消息时,一个字都不舍得多打,喝醉了竟然给人狂发微信?
陈茂不由得笑了一下。
不知道那个被他微信轰炸的人,看到这么多条消息会作何感想。
沈星繁在酒吧待到晚上八点来钟,顺路去了趟燕南一中,陪下晚自习的江冉冉一起回家。
兄妹俩完全是两个性格,江砺冷静内敛,江冉冉热情开朗,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跟她讲学校的趣事。
快到家门口时,她勉强止住笑,对江冉冉说:“你跟你哥一点也不像。”
“见过我们的都这样说。听我妈说,我哥小时候还挺开朗的,没有现在这么高冷。他性格变化这么大,都要怪我爸妈没把离婚的事处理好。”
父母离婚的事,沈星繁也经历过,想起沈国华和宋念秋闹离婚时的一地鸡毛,她心口微微有些沉重,问:“叔叔阿姨当年离婚闹得很大吗?”
江冉冉摇头:“也没有,他俩离得还挺平和的。我爸那个人有些吊儿郎当的,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儿,我妈就是讨厌他这一点才想离婚。可是提完离婚,我爸还是老样子,觉得我妈就是闹一闹,没有认真对待。他估计也没想到,我妈有一天直接把我给抱走了,过几天直接寄来了一纸离婚协议。”
小姑娘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口吻有点心疼:“当时我年纪小,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但是我哥有啊,他当时刚上初中,放学回到家,看到我和我妈都不见了,心里得多不是滋味。”
沈星繁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有一些窒息。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暗道,对于江砺来说,当时他爸爸妈妈不是离婚,而是他妈妈单方面不要他和他爸爸了吧。
那种被亲人抛下的感觉,她也体验过。
江冉冉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哥就变得沉默寡言,还经常旷课和打架,动不动就被请家长。后来,我爸来燕南工作,就把我哥转到燕大附中念书了。我妈也因为担心我哥,带我来燕南念小学。我那时候经常借口跟我妈吵架,去我爸那儿住,其实都是我妈让我去的。”
沈星繁敛下眼睫,语调温柔中又透着一点酸涩:“周阿姨还是挺关心你哥的。”
“嗯。”江冉冉挽住她的胳膊,语调比方才开朗了一些,“自从到了燕大附中,我哥就变好了挺多。星繁姐,我觉得我哥是因为你才变好的。”
沈星繁为这句话微微一怔:“因为我?”
“是啊。你还记得你那天去我家吃饭吗?那是那段时间我哥最开心的一天了。”
——
江冉冉今天学了一天习,消耗了太多体力,到家后早早就洗澡睡觉了。
沈星繁洗完澡,一边吹头发,一边捞起手机,准备问问江砺什么时候回来。
划开手机后,握吹风机的手却微微顿了一下。
她就洗个澡的功夫,微信上就多了十来条未读消息,都是江砺发来的。
【到家了吗?】
【到家了就早点洗洗睡觉。】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龟兔赛跑的时候,兔子跑到了前面。】
【乌龟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慢,对它说:你上来吧,我背你。】
【于是蜗牛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乌龟又看到一只蚂蚁,对他说:你也上来吧。】
【于是蚂蚁也上来了。】
【蚂蚁上来以后,看到上面的蜗牛,对他说:你好。】
【你知道蜗牛说什么吗?】
【蜗牛说:你抓紧点,这乌龟好快。】
“噗。”沈星繁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老掉牙的故事,她几年前就听过了。
她唇角翘了翘,给他回了个【?】,然后丢下手机继续吹头发。
此时的江砺刚刚被陈茂送到小区门口。
今天晚上一起喝酒的几位老总都有司机接送,不用陈茂操心,他唯一操心的就是江砺。
他们事务所这位最年轻的合伙人向来自己开车,今天知道会喝酒,直接没有开车。
人是被自己灌醉的,陈茂不把他亲自送回家,有点过意不去。
他把江砺塞进车里,陪他一起坐在后座,吩咐司机先去星江洲。
坐定后,陈茂偏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一点儿邋遢的感觉都没有。身上的烟草味也很淡,刚刚一屋子人都抽烟,就他一个人不抽,这烟味还是被他们给熏出来的。
陈茂见江砺盯着手机微信,一副专心致志等回复的样子,不禁勾了勾唇,问:“你家属还没给你回呢?”没听见他回答,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啊?”
他这才懒懒地看向她:“这个问题你得问她,我替你给她打个电话。”
说着,就点开通讯录准备拨电话,陈茂垂眸看了眼,发现他点开的联系人备注是【小朋友】。
这个代称,还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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