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着满天的繁星,看着那一轮若银盘般镶嵌在夜空中的明月,轻轻的哼着京剧。云苏不懂爷爷唱的什么意思,之隐约听到“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再之后就听不清了。不知今天是太忙了,还是什么缘故,云苏的父母一直没有出来,洗碗的水声和拖把拖地的撕拉声早就停了。
“云苏啊~,你有心事啊?能说给爷爷听听吗?”老爷子轻轻的说,他侧着脸看着孙子。
云苏看着爷爷,犹豫再三,最后低着头说道:“前几天,我同学小康来找过我,说他父亲也给他找了个入伍从军的路子,是去魔都当兵。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学习还没有小康好,连小康都去入伍了,我身边没人陪我一起学习,现在我又开始玩电脑了,爸爸明显不怎么管我,我是不是该面对现实,也去当个兵,回来好安置工作,不给父母添麻烦。”
老爷子听着孙子的话,浅浅的唑了一口茶,然后靠在椅子里,没有说话。
“爷爷,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我爸经常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和废物无异。可是我又怕,我连衣服都不会洗,去了部队,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换了一个环境还是做不好,我不是怕自己丢脸,我只是不想……不想给你们丢脸。”云苏低着头抑郁的说。
“孩啊,要说丢脸,你爷爷我这辈子,每一步都是自己走过来的,过去为了一口吃的,求了多少人啊,丢丢脸算什么,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吧,给你讲个故事。”爷爷轻轻的抚摸着云苏的脑袋说道。
等云苏表示愿意听了之后,老爷子才缓缓的说了起来:“四几年的时候啊,在咱们q城有个落魄了的大户人家。虽然落魄了,至少还有些家底,那时候城防被攻破了,日本人来到q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部队的后勤工作,于是,他们搜刮了很多当地有钱的大户人家,后来不知怎么滴,听说有户人家的房子很大,可以征来当指挥部用。可没想到的是,去了两次都没见人,大门关的紧紧的。为了表现出一副和平仁慈的姿态,他们就没有强制的去砸门。就这么着等了半个月没见有人出入,周围的人都说这户人家早就逃难去了,房子锁着的没人住。日本人信以为真就准备去找别的人家。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特意跑去给鬼子报信说,这些消息都是假的,那些“邻居”,不过是有人花钱请来的,房子一直有人住,只是开了个后门,里面的人都从后面走。
日本人信了,就派人去大院四面搜索,果然在大院的一面发现了暗门。他们没有惊动里面的人,派人在外面蹲着,等着里面的人出来。等了五天,一天,天没亮的时候,暗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件长衫,清瘦清瘦的。派去的特务一下就抓住了他,关起来严刑拷打了五天,硬是把一个人打的不成人形,后来那户人家拿了房契过去赎,才放了人。回来后,年轻人已经不行了,临死前他抓着面前弟弟的手,只说了一句话就去了。”
“房在人在?”云苏好奇的接口道。
“不是,他说:家没了不要紧,人一定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老爷子侧着头唑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时候,小鬼子刚进城,还没有搞封锁,局面还没有那么遭,那个年轻人的弟弟连夜放了把火,把祖宅烧了,带着自己的小媳妇跑了路。”
“爷爷,那个放火烧房子的人就是你吧。我说我们家怎么地契没了,房契没了,合着一把火烧了……”云苏翘着嘴,略带不满的说,“我知道,房子应该烧,可是里面东西可以带走啊,就那么几张纸,又没多重。”
看着孙子委屈样,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是只知其一,哪知道其底啊。哪有什么地契,早换了银子了,要不然,咱们家人怎么可能在房子里,一待就是好几天。还不是拿地契换了钱,一次就买很多米面备着,等着鬼子走了,再出来。哪知道千算万算,算不到人心自私啊。出卖咱们家的居然就是我们买面的老板。就因为我们家曾经检举过他贩卖发霉的米给逃难的人赚黑心银子。他就怀恨在心,去鬼子那里告密。”
看着爷爷饱经沧桑的容颜,云苏突然觉得心酸起来。他忍着泪水看着爷爷说道:“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活着要有志气,房烧没事,人活着就有希望,我没见过大爷爷,但我知道大爷爷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我明白,不管在哪里,只要人愿意去做,就总有活头,我去当兵。”
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孙子微颤着声音轻轻的说:“好,咱们老云家没有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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