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江宁城还是一片繁华之景,四处都是叫卖的小商贩,客栈、酒楼、粮店……一应俱全。
可是今日的江宁城却已经大不相同。
陆芸汐才出了客栈,便见满地都横七竖八地躺着难民。
那些难民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损,有些人靠在墙壁上,已经酣然睡去。
可是更多的人,却连个睡觉的寄身之所都没有。
他们中大部分人身上都有伤,那些伤势在洪水之中泡过以后,很快便发炎,有的甚至已经发烂。
整条街上都充斥着一股糜烂的味道。
陆芸汐眼看着这些难民如此悲切的模样,心中也是不忍。
“这都已经快要到秋季了,怎么会突然发洪水呢?”
她一边尽量避开那些难民伸出来的腿,一边问道。
红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有些惊慌失措。
她抿着下唇,摇了摇头,“具体原因还不大清楚。只是,早就听说江宁城附近有朝廷斥巨资打造的水坝,到底为什么会成这样子,怕是还有蹊跷。”
闻言,陆芸汐诧异地停下脚步,别过头,目光在红绫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
红绫低着头,喉咙滑动一番,向前凑了两步,一只手搭在唇边,凑在陆芸汐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姐还记得徐家为什么被陛下惩处吗?”
为什么?
徐家修建江南到京城的水路,却不知贪污了多少银两,以至于水路崩塌,差一点就倒灌进了京城之中。
看来,江宁此灾或许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想到这里,陆芸汐的心中更是焦灼不宁。
为什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贪官污吏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难道看着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午夜梦回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二人又沿着主街往前行进些许,前面却被挡住了去路,乌泱泱的人群挤在一起,一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往前看去,不知在做什么。
“这位婶子,”红绫拉住一个急匆匆想要挤上前去的婶子低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婶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双眼睛许是因为哭过已经红肿得像是一对核桃一般,“这都是难民,前来领取官府的救济粮。”
话音才落,却听队伍的最前方有一男子高声道,“各位乡亲,今日的救济粮已经没有了。还请各位乡亲散去吧。”
闻言,人群嘈杂起来,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那婶子听到这句话,双眼猛然失去神色,‘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拍着地面,哭天抢地,高声喊道,“官爷,您就行行好吧。我最小的孙子已经被洪水冲走了,大孙子不能再被饿死了。否则,我可怎么和他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婶子哭得悲痛哀切,陆芸汐忙吩咐红绫拿了一锭银子给婶子,“婶子,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吧。”
婶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看着手中的银子,不住地抚摸。
她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陆芸汐。
随即,竟然转坐为跪,双手放在身前,不住地对陆芸汐叩首,高声喊道,“多谢救命恩人,多谢救命恩人……”
她这一跪不要紧,倒是惹得周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众人眼瞧着婶子竟然从陆芸汐那里得来了一锭银子,纷纷涌了过来,皆是哀恸地对她喊道,“求求姑娘行行好吧。”
陆芸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慌乱无措。
她向后退了两步,诧异地扫视着涌动而来的众人。
红绫护在陆芸汐身前,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能拦住这么多人?
便在此时,终于见司廷彦拨开人群,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陆芸汐护在身后,盯着众人,高声道,“诸位乡亲不必焦急,官府已经在想办法筹集粮食。还请各位乡亲稍后片刻。”
言毕,也不管那些人作何反应,他只将陆芸汐护在怀中,背对着人群,用肩膀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陆芸汐拉了出来,快速钻进了街边的府衙之中。
“你怎么出来了?”
司廷彦关上府衙大门,喘着粗气,别过头,望了陆芸汐一眼。
陆芸汐这才发现,司廷彦双目红肿,身上满是淤泥,还有些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焦灼不已,“你没事吧?”
司廷彦摇摇头,接过一边小厮递上来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一夜未眠,他的精神状况也不大好,略显萎靡。
司廷彦随意擦了擦脸,“江宁城遭了大难,如今江宁城就是一座孤岛。若是外面的洪水不能再引流的话,只怕江宁城也要保不住了。”
陆芸汐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不免有些紧张,“到底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司廷彦一边引着她往内院而去,一边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将江宁城周边不少村庄都淹没了。”
“江宁城附近不是有水坝吗?”
闻言,司廷彦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无奈摇头,“朝廷花费了数十万两银子修建的水坝,一夜之间,竟然全部被冲塌了。有人前来回禀,那水坝之中全是沙石。这种东西莫说是大雨了,即便是小孩子去坝上多尿些尿,说不定都能冲出一个洞来!”
司廷彦一向是个温文尔雅之人,言语之中最是忌讳如此庸俗不堪之言,可是此刻,他却一脸恼怒,可见此事让他愤怒不已。
许久之后,司廷彦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有失,长叹一口气,轻轻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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