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临安城,落了一场又一场的雪。
除夕前夜,陆景淮在旧院的铜雀楼订了雅座,邀请沈长风和谢锦词除夕时去那边吃年夜饭,吃完正好赏玩旧院风光,浔江夜色。
黄昏临出发时,谢锦词端坐在妆镜台前,仔细照了照妆容。
她想为沈腾守孝,以尽绵薄孝心,所以穿着比较素淡的袄裙,只袖口和领口刺绣了嫣红牡丹,添了些过年的喜庆。
沈长风倚在门外,抱着手臂笑她:“老熟人吃个饭,打扮的这样精致干什么?一把年纪了,陆景淮看不上你的。”
谢锦词气闷。
她抄起桃花木梳,重重砸向这个不会说话的狗男人。
沈长风含笑接住,大步走进来,将木梳放回妆奁。
他牵起谢锦词的手,“再不走,风雪就该大了。”
谢锦词随他跨出门槛,一手扶着裙裾,仰头望向他的侧脸。
她时时保养,因此才能看起来犹如二八年华的少女。
可是沈长风连粉也不涂的,看起来却仍旧俊美昳丽。
她想着刚刚他说她“一把年纪”,心里面便不大舒服。
她轻声道:“我总有变老变丑的那天……哥哥不在意吗?”
“你老了也不会丑,就是哭起来的时候有点丑。所以以后不准再哭。”男人语调随意。
谢锦词听着,心里有点气,又莫名有点甜。
她抿了抿小嘴,依赖地倚在男人手臂上。
沈长风垂眸看她一眼,心里面多了些计较。
或许,他不该再继续服食那些带有蛊毒的桃花了。
他的容貌,得随着她一同老去才行。
两人乘坐马车抵达旧院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整座旧院灯火辉煌、笑声连绵,海棠馆更是金碧辉煌。
他们登上四楼雅座,大圆桌已经铺开,角落里甚至还准备了牌桌。
陆景淮大约也刚来不久,正抱着一盏热茶暖身子。
谢锦词好奇:“咱们只有三个人,弄这么大的圆桌干什么?”
陆景淮微笑,“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雕门外传来叩门声。
谢锦词亲自开了门,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清逸出尘,含笑挤了进来。
他摘掉落满细雪的斗笠,“这几日风雪太大,官道很不好走,险些耽搁了除夕时辰。”
是容青。
谢锦词诧异挑眉,“你不是在上京当院判吗?”
容青接过陆景淮递来的热姜汤,“上京物贵,哪里及得上江南待的舒服?我啊,就想在临安城开一家医馆,治治病救救人,过过轻松的日子。”
外面又响起了叩门声。
谢锦词打开门,萧敝言和墨千羽挤了进来。
墨千羽黑着脸埋怨:“我都说马车小、马车小,你非要带那么多东西回来,搞得咱们两个大男人挤坐了一路,真是气死了!”
萧敝言委屈:“我不是想着词儿回了临安,或许会想念临安的特产,所以带了些回来吗?再说了,你搞的那车轱辘玩意儿也很占地方啊!”
“什么车轱辘玩意儿,那是我的发明!把两个车轮前后拼接,再以铁链穿插,人坐在上面,可以踩着前行,我叫它自行车!”
“得了吧,还自行车,我看你长得就像个自行车!”
这两人一碰面就如同干柴遇见烈火,吵得不可开交。
可真正叫他们分开,他们又舍不得。
几十年兄弟,就连吵架都是情意。
谢锦词笑意盈盈。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从上京回来。
沈长风率先落座,吩咐婢女上菜。
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美酒佳肴。
反正是陆景淮请客,沈长风尽拣贵的点。
正觥筹交错时,雅座外又想起了叩门声。
谢锦词走过去开门,斗笠蓑衣立在外面的男人,笑得憨厚:“不认识我了?”
“张祁铭?!”萧敝言失声。
张祁铭除掉满是落雪的斗笠蓑衣,“听说你们要一起吃年夜饭,我就赶了来。我这些年,一直在白鹿洞书院打杂,就想着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总得有人守着我们的书院,守着我们的临安城。”
谢锦词看着他沧桑的身影,不禁泪目。
怪不得魏思阔和钱佳人他们的坟冢周围连杂草都没有,必定是张祁铭在打扫清理。
侍女添了碗筷。
时隔十年,同窗再聚。
热酒氤氲,桌上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比当年更加热闹。
子夜悄然而至,新年到来的刹那,整座旧院和浔江一片欢腾。
窗外烟花如斗,接连不断地盛开在漆黑天幕上,照亮了浔江,也照亮了大半座临安城。
沈长风霸道举杯:“敬临安故人,二十年肝胆相照。”
谢锦词温柔:“敬旧年风雪,敬来年新春。”
陆景淮大笑:“敬岁岁年年,初心依旧!”
烈酒入喉,辛辣苦涩。
而圆桌上,赫然还摆着好几副空碗筷,和再无人饮用的美酒。
窗外传来浔江歌姬们柔婉缥缈的咏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永安十九年。
谢锦词知道,自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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