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方咏雩催发功力抵住蛊毒,江烟萝凌空翻滚落回地上,已是身在七八丈外,她没趁蛊虫纠缠方咏雩时再次出手偷袭,而是拖着伤腿向护城河掠去,很快落在了石桥上,这才回头看了方咏雩一眼,他果然已经震碎了那些蛊虫,却没有追过来。
江烟萝嗤笑了一声,转身向前奔去。
左右萧正则已死,没了这座压在她头上的大山,即便方咏雩有再大威胁,他一人能敌得过数万铁骑吗?
何况,江烟萝已试探了出来,方咏雩的心肠还不够硬,他有多少软肋,都将变成刺在他身上的刀。
心念飞转,身形如电,江烟萝差点忘了自己的腿伤,猛地趔趄了一下,若非及时扶住了护栏,只怕已经摔倒。
这条腿可真是难看,她也很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好在过了这座桥,不远就是绛城,只要她渡过此劫,今日之耻必将百倍讨回。
江烟萝撑着护栏重新站起身,恰有一阵风雪吹来,她的腿又颤了颤,抬手往面前挡了下。
飞雪之中,劲风乍起!
这一道劲风是自桥下陡然发出,风声响起之前毫无征兆,却在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宽大的衣袖应声而裂,刀锋随着扑面风雪,飞快划过了江烟萝的脖颈。
连番激斗下来,江烟萝能从方咏雩手中脱身已是侥幸,眼看城楼近在眼前,心中喜意翻涌,哪能想到在这冰寒刺骨的护城河上,竟会有人贴附于桥头下面,数载寒暑苦功,全身精气神力,尽付一刀之中!
莫说是她,就连方咏雩也没想到。
他只是眨了一下眼,就看到桥上那抹人影倒了下去,几片红雪被狂风送了过来,被他伸手接住,在掌心里化成血水。
血,谁的血?
江烟萝……死了?
刹那间,方咏雩脸色大变,足尖用力一点地面,纵身飞上石桥,鲜血漫过白雪,一路蜿蜒到他脚下。
江烟萝倒在离河对岸不到一步的地方,脖颈上那道狭长伤口还在汨汨流血,将那一身白衣彻底染红了,她的眼睛没有闭上,唇边还挂着些微笑意,美得像是一幅红白色调的画卷,可这美转瞬即逝,随着鲜血大量流失,被她养在体内的蛊虫也迅速死亡,这具美丽的ròu_tǐ竟然迅速溃烂,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地只剩下了一滩血和一堆衣裳。
亲眼目睹了如此诡异恐怖的一幕,饶是出刀取她性命的方越,此时也吓得连连后退,直到看见方咏雩来了,这才长舒一口气,道:“你没事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咏雩厉声打断:“你为什么要杀她?”
方越一怔,他久居翠云山,见过江天养和江平潮,却没见过江烟萝,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迟疑着道:“她……难道不是江天养的女儿,姑射仙江烟萝吗?莫非我杀错了人,还是不该杀她?”
江烟萝不该死吗?
方咏雩好似吞进了一口红雪,喉间冰冷又血腥,他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昭衍让我来的,说你今天会与姑射仙在此决斗,再三叮嘱我忍耐,必要一击得手,不可纵虎归山。”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你昏迷那天夜里,今早天没亮我便出发,他也上了葫芦山——你去哪儿?”
在方越的惊呼声中,方咏雩折身朝来路扑去,全身真气都朝足下聚去,冯虚御风般向着葫芦山所在狂奔。
子母连心蛊,母蛊亡则子蛊灭,他就算能腾云驾雾,还能快过生死一刹吗?
簌簌飘雪瑟瑟风,吹白人间不老头。
瑞雪兆丰年,这一片大地……可算是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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