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厨,矮胖的厨娘将积攒了两天的剩饭倒进一只大木桶里,随后腾出一只手把另一只也拎了过来,握着炒勺的手在黝黑的大铁锅里翻腾几下,一直到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才就此作罢。
手里的炒勺往灶上一扔,手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了一把,冲蹲在门口的那个背影喊了一声。
“孙爷,劳您过来帮个忙。”
门口的人听完“嘿”了一声,往屋檐外面吐了口痰,一脸不情愿地走过去,伸手去抓灶上那口黑色大锅的把手,刚一碰上又大叫着把手缩回去,眼中带着泪花把手指头搁到嘴里含着。
厨娘见此面带嘲讽道:“冒失东西!”说着从一边的刷锅水里捞出抹布扔过去。
“用这垫着!”
那人眼疾手快地接住,随后垫着抹布同厨娘一起把那大锅从还在冒着火的灶上端下来,倒进底下搁着的桶里。
锅里的菜并不算好,热透了以后一股酸味儿扑面而来,两人又屏着呼吸将两个桶抬到屋檐底下的独轮车上,两相对望着狠狠呼出一口气。
厨娘忍不住捏了鼻子,有些愧疚地开口:“天天都是这些剩饭剩菜,会不会吃死了人?”
摆弄好这一切,男人在酸疼的腰上捏了一把,随口回道:“一帮亡命之徒,有的吃就不错了,你管他是死是活。”说着抓过一旁湿淋淋的斗笠戴上,推着独轮车进了雨里。
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冰凉的雨水落到并未遮盖的两只木桶里,无人在意。
秋天多风,裹着雨水从窗户里刮进来,小梨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把茅草往自己这边又扒拉了一些。
公玉京抬起一只眼皮睨了他一眼,翘起一边嘴角,嗤笑一声。
“才来人间几日,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小梨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倒不是真的冷,人间四时变化给人的感受皆不同,她看多了也不由自主的学着那些凡人天热贪凉天冷加衣了。
公玉京盘腿坐在她对面,黑色的衣摆铺地,头发被风吹起一绺,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再看看周遭那些披头散发两颊沾满污泥的犯人,仿佛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小梨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两天前的情形,后悔自己干嘛要去问他如何跟林老爷交代。
林家的人际关系网太大,用法术消除记忆的话会很麻烦,故而公玉京选择让小梨去当那个挑破美梦的恶人。
当小梨一本正经的给自己和公玉京编造了个除妖师的身份,并且把已经死了的猫和小木人儿搁到林老爷面前说明来龙去脉时,林老爷压根半个字都不相信。
当即就喊人把他们绑了起来,一纸诉状送到衙门,状告她和公玉京密谋杀人,如今就等着这月末拉到菜市口问斩了。
外面的雨大了起来,顺着一阵强风刮进来扑面打到她脸上,小梨有些一言难尽地捏着衣袖抹了把脸,有些后悔。
她该听公玉京的话,那晚直接走人,管他天一亮会发生些啥,天高皇帝远的随他们折腾去。
“唉……”她又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抱着茅草趴到地上,刚想闭眼就被一阵敲打铁门的声音给惊的浑身一哆嗦。
“开饭啦开饭啦!都给我爬起来!”
此话一落,原本还算安静的牢房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少人拖着镣铐凑到牢门前,一边把端着碗的手伸出去一边用手腕上的铁圈拍打着木质的牢门,小梨从没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
男人用木勺一勺勺地添过去,最后停到两人的牢房前面,用木勺敲了敲牢门。
两人不为所动。
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动弹一下,男人有些窝火,死牢里的犯人刚开始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得知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反而端起一副藐视一切的架子来,仿佛自己犯了恶事就能高人一等一样。
也有那些心智不坚的,时间长了,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每天都在等着死的日子,疯掉了,就跟那些闹哄哄的人差不多了。
他也懒得跟这些没多少日子的亡命之徒计较,再次看了一眼里面的一男一女,男人不屑地“嗤”了一声,推着平板车往下一间牢房走去。
牢房里的犯人抖着手,被乱糟糟头发遮住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男人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心情愉快,伸手从木桶里多舀了一些搁在他碗里。
这人当初刚来那会儿脾气可大的很,见人就又打又杀的喊,瞧瞧,如今不也是成了这副没骨头的样子,饿几天总能学乖的。
水生借着月光摸到当日的桥边,四下看了看,确定好没人以后抬脚迈入水中,一路趟着水往桥底下走去。
这一带水-很-深,桥边几棵枝繁叶茂的树把枝条伸到水面上,给人望向桥下的视觉造成很大的障碍。
他拉开树枝进到里面,蹲下去伸手在水底摸索,水面没过他的鼻子,他却在水底下呼吸自如,一双眼睛变成了全黑,脸上纵横的伤疤上隐隐有黑气流动。
青山镇的地底有个巨大的封印,这桥底下的一处刚好是最薄弱的部分,他也不知自己被镇在这底下多久,醒来时头顶那一处封印有了裂隙,他看着鱼群从那上面游过,尾巴带动水波卷了水草过来遮住他的视线。
封印底下煞气四溢,寂寂无声,之前沉睡时还好,如今醒了就觉得很是难受,他盯着那薄弱之处尝试了好久都没能把它再撕裂半分,这道巨大的封印除了捂住底下的煞气不往上溢出
喜欢蓬莱小娇妻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