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田笑和铁萼瑛正坐在离古家旧宅不远的一处土垣上,环子跟只穿花蝴蝶似的跑了来,口里大叫着。
田笑笑道:“你又找着了什么?”
环子举起手来,得意已极地显摆着找到的东西。
——她的手上是一枚顶针。
田笑不由笑了:“古杉那臭小子风光一世,哪想到被弘文馆逼到极处,肯助他的竟只有一根铁门闩与一只顶针呢?”
说着他斜眼扫向铁萼瑛,低声一叹:“如此轰轰烈烈的比武召亲竟被他儿戏般的草草结束,弄得我都心有不甘似的。弘文馆就别说了,江湖上那几大世家霉头触得也大。我只可惜,我好想见那迟慕晴丫头一面,她有个那样的爹,她这当女儿的一定也说不出的好玩。也不知那丫头现在怎么想的,古杉这样结亲,与那线线就这么算结缡百年,她就不怨吗?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露上一面?”
他本是跟铁萼瑛说的,可接着却见到环子的脸上颇现异色。
只见她搬弄着手里面那只顶针,插口道:“可是、她根本没来啊!”
田笑一愣,伸腿轻踢了环子一脚:“你说什么?”
“——她没来?那马车你也看到了,怎么说她没来?”
环子喃喃道:“因为,今天后来场子里好乱,我跟田哥哥想的一样,太好奇那马车里坐的人了,她怎么从头到尾就不出来?古杉和线线姐姐在台上订亲时,我就偷偷溜了。我溜到那马车边上,想凑上去看。却见那马车上的几个姐姐和几个阿姨脸色都好凶,死死地盯着台上,像是对古杉哥哥和线线姐姐都很看不顺眼似的,想活吞了我的线线姐。”
“我看得好怕,可还是偷偷凑上前。可再怎么轻手轻脚,还是给她们注意到了。我才要推那车门,就被一个姐姐逮住了。她出手好狠,掐得我胳膊现在都还生疼。”
她想到这儿面上犹有余惊,伸手捋起袖子,细胳膊上是还有圈淡淡的紫印儿。
她自己揉了下胳膊,然后得意一笑:“可是,邪帝那老头出来救我了。我只远远见他在人群中露了一下面,他原来藏在一顶大草帽下,我先都没注意到。他冲我笑了笑,然后像是冲那几个使女姐姐使了下眼色,她们就不抓我了。我把那车厢门推开了道缝,想看看传说中的‘帝女花’姐姐倒底有多好看,想问问她怎么跟古杉哥哥认识的。他们之间,一定有好多故事,我好想让她讲给我听呀!”
“我没想到最后会是线线姐姐嫁给了古杉,这结尾我虽也欢喜,可老觉得她这样……好像很奇怪似的。我不知那古杉是不是真的。我老觉得,他这人奇奇特特的,该娶的好像是迟幕晴那样的人吧。可那马车厢里,居然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环子的脸上露出一片迟疑的神色:“所以,旁人只怕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没来啊!”
田笑愣愣地听着,喃喃道:“没来,她竟会根本没来?”
那来的车难道只是邪帝老儿自己搞的鬼?
——从头至尾,这轰轰烈烈的一场擂台一场闹热就是为了传说中她与古杉的恋情。一个是江湖第一骄女,一个却是阀阅中第一子弟,光只他们这身份就让人不由会想起一场传奇吧?
弘文馆闹出这么大的声势也全是为她。
可她,怎么会、竟然来都没来……?
已经是第三天了。整个咸阳城有如退潮一般,人一拨一拨地走了。
——人间尽有热闹地,荒远的咸阳留不住那些渴望热闹的人。只是走的人未免心头怏怏,都挟着遗撼。
古杉对于大家来说,像个于久已淡漠出众人意识之外的荒凉故地上的古物,为弘文馆一朝发掘昭示天下。那比擂召亲就像一场赏宝大会。那样的大会上,婚姻有如定价。无论古杉聘定哪家的女儿,他的身份也就从此有了个明码实价。
可他,最后会居然娶的是那个什么谁都没有听说过的线线。
他由此也就拒绝了定价。
这世上,再没有明码实价的东西更让人不安了。
他居然选择了这样一场收梢!让来看热闹的人未免心中怀了不满。
田笑却想起从邪帝老儿口里听到的几句诗:
旧时一块玉,遗落古长安。
烽火干戈地,凄凉寂寞塬。
华彩翻木讷,锈迹掩斑阑。
价高自不售,孰忍佩襟前?
……
接下来几天,连环子口里都时不时会发出句感慨什么的。
田笑略感好笑之余,从早到晚,关心的却是铁萼瑛。
——自那日擂台一别,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但田笑知道她一定没有走。铁萼瑛似乎在躲着他。也是、萍水相逢,偶然一会,就算这场相逢因为田笑的“剃头挑子一头热”,把这场相遇装扮得有几分滑稽几分热闹,但临了到头,谁又与谁有什么真正相干的呢?
谁又真的在乎谁,谁又能真的绊住谁?
人生终不过是孤独的吧?所以哪一个女孩的心中,只怕都未尝不把思念当做最好的结局。
这世上,有好多事一深想不由都是会心灰的。可以田笑的脾气,以他的年轻,他的热血,不由总还试着在这一片灰灰的天地中挣扎出一点热烈来。
——凡我所遇,总望执着。
何况,那些是他真正欢喜过的。
田笑有时不由去揣想那个女孩儿的心境:她一生不太合群,但心思却重,她和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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