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官驿院内腾起袅袅炊烟,白色的雾状水气飘散在雨幕里面,朦胧了烟雨时节的江南——
灶间里烟火气弥漫,饭菜香味儿诱人,虽是常见的饭食,卖相却好得出奇!
“麻烦下次别干看着,好歹帮我烧个火。”牟岳随手抓起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不经意间回过头,就看到在灶台旁频频吞咽口水的卞扬。
卞扬,卞司狱。姑苏府衙知府大人派遣来,协助锦衣卫陆千户追查二十万修筑银款下落不明一案的。
清秀俊俏的娃娃脸,看着很喜人。闻言,卞扬楞楞的点了一下头!
“牟捕快,你厨艺这么好,哪里学来的?”他一脸费解。牟岳这大个子,一张英俊粗犷的面容看起来刚毅威猛,不成想这做饭的手艺,与大酒楼里头的掌勺大厨比对起来,竟是不遑多让。
“嗯。”牟岳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是个木讷的性子,尤其是对刚认识,都不怎么熟的人,牟岳一惯不愿理睬可羡安奈何说了——在外该有的礼数不能缺,免得让人道六扇门的不是。
牟岳瞳仁里倏地又木上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嗯,我天资聪慧无师自通。”
卞扬:“…………”抽了抽嘴角,笑得格外的牵强。
歪着嘴邪笑,卞扬穿着一身姑苏当地的黑袍官服,劲瘦的腰身系着条蛇皮腰带,他腰佩一把入鞘的长刀。
卞扬眉梢一挑,定睛凝视着牟岳,牟岳他被看的好生不自在,别开了头。
戛然,不远处传来声清脆的女音。
“饿煞小爷了……大牟,香椿芽炒鸡卵好了没啊?”
同一时间,卞扬的嘴角微勾,笑意骤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崔羡安手背身后,迈着八爷步。
“小爷你那五脏庙,它几时不是空的?”牟岳诙谐打趣的看向她。“炒好了,我把锅刷刷,羡安你先把菜都端上桌吧。”眸中爬上了些暖意,羡安是他妹妹,虽不是亲的但也交情深厚,牟岳只有在她和自己爹爹的面前,才能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表情来。
羡安朝着牟岳走过去,中途还滞了下脚步,目光注意到站在灶台旁的……
灵动的水眸上下翻动着,羡安在脑海里,努力地回想了一阵,背对着卞扬,眸光求助般的看向牟岳。
牟岳与崔羡安之间,相处得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练就出几分,无须言说就能意会对方意图的默契。旋即,跟她对着口型:“卞。司。狱。”
点了点头,羡安转而笑眯眯的,仿佛方才那个窘迫不知对方是谁的人不是她一样。很是有礼道:“想来司狱大人挂心于公事,起得倒是个早的。”清凌凌的目光看了过去,眼底下有着生疏。
“严重了……”
此时,卞扬也正在看着她。抿直了薄唇,心底里却像是山崩海裂,涌起了汹涌的洪水猛浪,痛得仿佛扼住他的呼吸,脸色也随之略显阴沉。
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羡安毫不介意,接着道:“听说,这腊肉是卞司狱从自个儿家里带来的,江南地地道道的腊肉别有一番风味,寻常百姓人家贯是不舍相赠的,多谢卞司狱了。”崔羡安顿了顿,“卞司狱是要跟我们一起用饭?还是早前已吃过了?”
卞扬稳了稳心神,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分寸,但他并不是冲着崔羡安来的,而是……他蓦然苦涩的笑了笑。
“客气了,家中也只有我一人,平常也就不怎么回去,这腊肉是邻家婶婶给的,在我这儿我也不会做,前日见牟捕快厨艺精湛便拿来了。果不其然,这桌饭菜色香味全,二位辛苦,我帮忙端菜。”卞扬的娃娃脸上,多出了一分真挚的笑容。
“对了。”他忽然一声低呼。
朝着牟岳跟崔羡安这两人,询问道:“今早你们可有看到陆大人?”
羡安扬起眉梢,认真的回想了一番,并不是随口应付,末了朝卞扬摊着手。“我没有看到陆大人。”她捅了捅身旁的牟岳,牟岳想了想,开口道:“一样。”木着脸,朝卞扬说道。
…………
远处的洞庭山似拢了一层青灰色的薄衫,影影错错,视之不清。
陆宴立于湖边的青石台阶上,仰起头,向雨幕里呼出一口气,淡白色的雾气一经离了冷峻的唇线,只向前飘了尺许,便四散开,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葱青色外袍上,蒙上了一层晶莹微薄的晨雾,夹杂着几许湖面寒流的冷意,露水浸湿了衣衫,俯身一看,那淡淡的青绿色也愈发地浓了几分。
陆宴一个人在湖边站着了许久,凝望……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身影!
用力的闭了下眼。
义兄,于他而言,是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存在,曾在他年幼时,牵住他的手,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剑法武功……
陆宴偏执的,容不得任何人说义兄一句不好,哪怕是自己的父亲。
在面对,跟义兄有所牵扯关联的一切,他总是脆弱的,陆宴微红着眼眶:“晋……昀……”
风卷起雨线,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一记记清响,敲得人心底发凉。
陆宴眼底渗着丝丝落寞,陆宴陆宴,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宴。嘴角自嘲般的勾笑,失落的收回了视线,足尖微旋,像一阵疾风,向远方的官驿行而去……
置身于江南,看着如玉的天色,杨柳絮随风飘动,孩童们嬉戏打闹,集市上的叫卖声起此彼伏。
看到这一幕幕,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这世间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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