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澜听了一阵心酸,父亲一向不在人前坦露自己的心事,如今不管不顾,只想见母亲,怎能不让他担忧?
可惜自己不通医术,只得在路上派人快马去寻了七弟媳许氏,那位远去西夏的许芫桐,说不定许氏能知晓他的踪迹。以他与父亲的渊源,只要得知,必定肯前来相救。
一路到了莫城,秦道川的外伤倒是渐渐好转,但是整个人仍旧没有气力,依旧昏昏沉沉。许氏和忠漓早已候在那里,探脉之后,许氏单独对忠澜、忠淇和忠漓说道:“我医术不精,但国公爷的脉像确实不好,像是肺脉受损的样子。”三人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父亲旧疾正在此处,忠淇不甘地问道:“父亲那里明明没再受伤,怎会伤了肺脉?”
许氏说道:“你们也听听军医的说法。”
问过军医,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忠澜心急,催促道:“实话实说。”
军医叹了口气,“要是许名医在就好了,依我看来,将军像是脱力太久,牵动了内伤。其他的,我也说不好。”
忠澜还需再问,忠漓怕他吓到军医,将他拉到一旁,劝道:“军中的大夫只善治外伤,这种内伤得另寻人诊治。”
忠澜顿时开窍,连忙招呼秦风和秦云,一个去西郡寻专治内伤的名医,一个回南关去寻。
问起许芫桐,忠漓替她答道:“我们得到信就四处去打听了消息,暂时还未有回音。”
若舒是在二十天后到的莫城,秦海顶着一双红眼来报信时,若舒正打算在入冬前回京,毕竟忠清和娴苔都在京城府里,秦道川又不在,她有些放心不下。
婉珍执意留在青州,她也颇为理解。
秦海起初还不敢说出实情,只说将军受了伤,骑不得马,有些牵念夫人。
若舒整颗心如坠无底深渊,直接对他说道:“说实话。”
秦海只得如实以告,若舒一刻也没耽误,要暗卫沿途去寻擅治内伤的大夫,寻到了就直接送往莫城,自己则日夜兼程,连住宿都免去了,赶到莫城,秦道川已不大好。
骑马在半路接到她的忠澜陪着若舒刚下马车,就看到忠湛跪在秦道川的屋外,满头满身的雪。
若舒恍若未见,径直越过了他。忠澜回首,轻声说道:“长兄,外面雪大,去屋里吧。”
忠湛犹如木偶,一动不动。
若舒进去,正好见他咳血不止,忠澜的一句‘母亲来了’提醒了秦道川,抢过忠漓手里的棉巾拭去嘴角的血痕,见若舒也未靠近,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轻笑道:“是污血,咳出来就好了。”
其实令若舒愣住的,并不是他的咳血,而是他消瘦的面容,灰败的脸色,因为肺热的缘故,嘴唇红得异常,就算不懂医理,也能明白他如今大致的状况。
“先行的大夫看过了么?”若舒轻声问忠澜。
忠澜回道:“已经看过了,都说父亲好多了。”纵使他再努力,若舒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牵强之意。
忠漓收拾好床边,空出了位置。若舒慢慢走了过去,不待她坐下,秦道川已然伸手拉住了她,“辛苦么?”若舒摇了摇头,他的动作有些急切,站立不稳的若舒险些扑到了他的身上。
“嫁入行伍之家,早晚有这一日。所幸众多儿女皆已长大,忠清和娴苔日后就只能夫人多费心了。”虽然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可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
或许是内心有太多的不甘心,握着若舒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添重了些,若舒回道:“你好生养伤,我请了许多大夫,总有对症的。”
秦道川却似毫不在意,“我并不惧死,若有不甘心,便是不能与你白头到老。”
若舒正欲开口,他却接着说道:“我先走一步,在来世等你,你慢慢来,不急。”或许是话多了些,又止不住咳了起来,尽管他强行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仍有些许的残血自嘴角溢了出来。见若舒打算起身,将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紧了些,因为不能言语,只能摇头示意。
若舒抽出自己的丝巾,轻轻为他拭去嘴角的血痕,一低头,早已满溢的泪水滴落了下来。“莫哭,相处半生,难得见你如此。”却因为这句话,又带出了咳嗽。
若舒无言地摇了摇头,泪水却越发汹涌。
之后,他几次张嘴都未能如愿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内心的焦急和无措只能反应在紧握着若舒的那只手上,若舒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秦道川未尽的话语。
“你歇歇,我又不走。”若舒宽慰着他,不甘心地看了眼静立一旁的大夫,对方只是赶紧低下了头,再没有其他的表示。
门帘掀起,忠淇走了进来,见忠澜、忠漓和许氏早已泪水涟涟,跪在床前。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快走两步,也跟着跪了下来。
秦道川无奈地朝着若舒笑了笑,缓缓伸手,从她的脸颊滑过,手指努力地从她耳后拨下来几缕秀发,却只得做到此处,带着满眼的不甘和留恋赫然长逝。
若舒呆坐在那里,任由他那只无力的手从自己胸前滑落,只感觉到秦道川手劲的渐渐消逝,透着一股冰凉。
一旁的大夫轻声说道:“将军——过了。”
屋外的忠湛听见屋内传来几声‘父亲!’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重重将头嗑在了雪地上。
因为要为秦道川更衣,许氏与忠漓去扶若舒,发现母亲被父亲握住的手腕已是一片青紫。扶起她时,母亲的身子竟是瘫软无力的。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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