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忽然问了句“不太对劲”的言语,“李子衿,你这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那我问你,如果让你来做选择,会选哪种?”
李子衿沉吟片刻后,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还轮不到我一介炼气士来对事关两座天下的大事来指手画脚,更别提做决定了。我只是说,最终做出那个决定的人,无论他如今身处怎样的位置,必然都会觉得此事棘手,好像不管怎么抉择,都会背负骂名。
要么被扶摇天下人骂,要么被妖荒天下人骂,要么就是扶摇天下和妖荒天下两座天下一起骂。可人们骂着骂着,就会忽然忘了,起初挑起两座天下战事之人,是那位如今已身不在此处的妖祖。”
少女随手将一部分青丝拨弄到耳后,看得李子衿如痴如醉,只觉得人间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陆知行说道:“我就是让你假设一下,假如这个做决定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倒好像是我逼着你回答问题似的。”
李子衿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知了。可我就是无法让自己不认真去思考一件事。”
只是习惯了认真,所以无论对待什么人,什么事,无论今时今日的李子衿,是什么境界,身处怎样的位置,都会事无巨细地替每一个小人物,每一只草木精魅考虑。
原因无他,只因李子衿自踏上长生之路时,所修行的剑法名为“共情”,仅此而已。
何谓共情?那时候的少年,想了很久,认为共情就是对世间万物抱有敬畏之心。
后来走过了许多山水,觉得共情好像是这样,却又不止是这样了。
再后来,又觉得共情其实就是最初自己的那份“以为”。
无关对错,你所认可的,所愿意认可的,便是“对”。
有人所认为的“对”,是吃喝玩乐嫖赌。
有人所认为的“对”,是快意恩仇爱憎分明。
有人所认为的“对”,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仁义慈悲。
有人所认为的“对”,是他人如何我便如何的人云亦云,人行亦行。
重点不在乎于他人如何“以为”,只在于我们自己如何“以为”。
所以李子衿,在走过了千山万水,在度过了“千年岁月”,在经历了这一切生离死别过后,重新认为自己少年时的认为,便是对的。
人生是段旅程,所见所闻,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改变着我们。
可每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也许都会经历三个过程。
第一次,是那看山是山的初见,在这个境界,我们蒙昧,我们单纯地认为事情正如它表现的一般。
第二次,是看山不是山的思考和存疑,在此境界,我们苦苦寻觅世间万物的“真相”,想要揭开世界的面纱,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疑惑,世界好似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我们开始认识到事情的表象之下,还有隐藏的本质。所以迷茫。
第三次,是看山又是山的接纳或被接纳,在此境界,我们不再盲目地相信一切表象,我们也不再钻牛角尖一般地探索本质,我们只是简单纯粹地拥抱世界。知晓了表象有表象存在的理由,本质也有本质存在的理由。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并非善恶分明,并非邪不压正。
李子衿是如此,扶摇天下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就好像人生必经的三次成长。
第一次,少年意气,锋芒毕露,认为任何事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
第二次,南墙没被撞破,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知道了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第三次,在知晓了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之后,依然拼尽全力,不留余地,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件事。
所以。
男人至死是少年。
少年意气永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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