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叔几步回到桌旁坐下,眼中浮现回忆,徐徐说道:“我们月溪村自有时就建有铁弩,不惧任何野兽侵袭,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偶尔也打些野味到那池画城换些布料补给,日子也挺滋润。”
“可是,这平静的一切却在半年前,被那群忘恩负义的畜生所打破。”说到这,大牛叔拍了一下桌子,情不自禁展露怒容,“方才你所见的狼群,其实原本是月溪村的守护者。”
“守护者?”
萧尽秋剑眉微抬,心里有些意外。
“三年前的冬天,村里的人救活了一只狼崽,而这狼想来是狼王的孩子,那些狼每逢几日就会送些野味到村口。久而久之,村民接纳了这些狼,有时还让其进村来,这些狼也就成了我们村的守护者。”
大牛叔脸色沉沉地说完,刚换了口气,又咬牙切齿地道:“但就在半年前,没想到这些畜生竟狡猾恶毒,趁村里人不注意,偷走了铁弩的弩箭,村里的娃也连连失踪,全被那些畜生吃了。”
“那些狼变本加厉,村里人日夜提心吊胆,起初抵御起来还算好些,可后来这些狼像不要命般,每一次都要死好几人,村里的壮丁都”
听到这儿,萧尽秋的心弦触动,忍不住问道:“这般狼患,为何不向池画城求助?”
“怎会不求,狼灾刚发生不久,我们就派三人同去池画城,可后来便杳无音信,随后又派了几批人,却是都被那些狼给咬死。”
说到此处,大牛叔神情有些悲怆,萧尽秋为其倒了碗水,安言两句。
他捧着碗,又抬头看着萧尽秋惋惜道:“一个时辰前,狼群估计都在我们月溪村附近,你若没来此处,直接往东走,想来也能安然到达池画城,可现在,这狼群怕是已包围了月溪村。你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就难了。”
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黑脸青年壮子推开门走进来,焦急道:“大牛叔你原来在这啊,兰婶正在井口闹自杀呢,大家都快拦不住了,你赶紧去看看!”
大牛叔忙起身冲了出去,萧尽秋也不敢再坐着,也跟着出去。
井口,面容憔悴的兰婶正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嚎啕而泣。大牛叔三人来时,周边的村民正出声劝着话。
“兰子!”
兰婶一看大牛叔到来,顿时指着他激声骂道:“赵大牛,你还我儿子,都是你派我儿子出去,他才会死于狼口!”
骂完她又悲从中来,眼神绝望道:“虎子死了,大志也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大牛叔眼睛通红,不发一言,走上前轻轻拍着兰婶的后背。
村民连连叹息,这样的事情已屡见不鲜。一个衣衫单薄的幼小身影拽了拽萧尽秋的裤腿,眨着黑亮如星的眼睛,悄声说道:“村外来的大哥哥你别害怕,兰婶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才会变这样的。”
萧尽秋低头看了看,这小女孩的表情明明充满紧张,却还安慰他,想想真是滑稽。可他却笑不出来,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大牛叔以及这月溪村能在狼灾下撑半年。
在众人簇拥下,兰婶被安慰着回了家。
在回房间的路上,一只只火把嵌在路旁的柱上,焰光扑朔,映照着那座座屋院。几乎每过两座青墙碧瓦美不胜收的院落,就会有一座残败不堪,龟裂的墙角爬满了蛛网,或多或少地围住满院人高的野草。
那小女孩跟在萧尽秋身边,每逢看见一户败落的人家,就与他说一说这家姓甚名谁,死去多久。
萧尽秋边默不作声地走,边听着小女孩说话。这小女孩叫芽儿,她的爹爹守护村子而死,哥哥在去池画城的路上被狼咬死,至于娘亲,她没有娘亲。
在岔口分开的时候,她笑着跟萧尽秋说:“我是被爹爹捡来的,我爹爹很善良,杀鸡都不敢,可他却杀了好几头狼,你说厉不厉害?”
芽儿离开之后,萧尽秋望着那娇小的背影,愣在原地许久。他的童年是被捧着的,他无法切身体会芽儿的感觉,可那稚声稚气的三言两语,却无一不在拨动他的心弦。
……
兰婶最后还是死了。
这一晚后半夜,守夜换班的时候,她撞死在墙上,用最后一口气念叨完“大志、虎子我来见你们了”,就离开了人世。
萧尽秋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小时候他就敢翻进棺材里去看看死人活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可那时候他还没有什么触动,直到今日。
兰婶的死状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不像自己从前所见的死人安详躺在棺椁里,静等入土。而是满额鲜血,脸庞惨白似凝霜。
及至午时,在兰婶简单又沉重的葬礼上,葬了四个人,其他三个是守卫村子死去的。芽儿小脸紧张地看着在满空飞舞的枯黄冥纸,又安慰萧尽秋让他别怕,这样的事隔几日就有。
萧尽秋看到了许多墓碑,有的甚至连坟包都不曾有,冷石头后空空荡荡。
宁静的午后,满村几百户人家却只有不到百家升起了炊烟,偌大的村子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狼患,在这骄阳似火的时节变得如秋冬一般寂寥冷清。
萧尽秋看着桌上的鱼干和豆粥,心里很不是滋味。
芽儿小跑着进了院子,来到萧尽秋对面坐下,小脸红扑扑的喘了口气,自顾自地饮了口水。萧尽秋已是习惯,兴许是从未见过生人,这小丫头没事就跑来找自己。
他伸手把豆粥推给这瘦削的小丫头,芽儿摇摇头,推了回去,然后捧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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