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要褪去。
灯光终要暗淡。
新亮起的还有始终没有熄灭的渐渐被光明笼罩。
光明于最远方姗姗而来,如同柔软的潮汐一般从天际绕过海面,拂过山峦,进入城市,照在黑夜曾待过的每个地方。
纽约市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唐浩宇脸上。
他睁着眼,这阳光很快爬满了他的床,因为窗帘,这阳光不是白,而是黄,金黄与昏黄交叉在一起的黄,有点懒洋洋的意思。
但唐浩宇丝毫没有懒洋洋,他很是精神。
昨天因为晕机,一觉就睡到了夜晚,早上也是很早就醒了,醒的那时候,窗帘外还是黑夜,也不知道是窗帘阻挡住了黑夜进入这个房间,还是黑夜本就已经侵略了这个房间。
醒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房顶,透过层层黑幕,依稀能看到吊灯上的惨淡光点,是外面照明灯的映射。
他想着。
昨晚临睡前的矫情,哭了,哭了就是矫情吧,他是这么定义的。
这个定义不是说所有的哭都是矫情,只是说昨晚的那种哭是矫情,因为宋云安他们的玩笑,联想到了一些藏于心底的委屈,大男生因为受了委屈而哭,可不是矫情嘛。
他埋着自己的脸,不想看到别人看到他的眼睛,不喜欢这个感觉,更不喜欢自己在别人面前明目张胆地哭。
因为他害怕自己成了笑话。
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知道就好,只有自己能体会就好,只能是自己,不能是别人,任何人。
可他还是让宋云安,凌风还有楚子阳看到了。
虽然当时整个房间安静到了极点,但他也能体会到宋云安他们当时的那种心情,很明显的不知所措,心里也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哭。
绝对不是因为那些玩笑话,如果因为这些玩笑话,宋云安是绝对会圆场的,因为很多次宋云安都能察觉到他心里那些微妙的变化,然后及时遏制了这些变化的恶化。
正是因为不是那些玩笑话,宋云安才会沉默不作声。
在唐浩宇心里,宋云安一直都是那种细心,温柔的哥哥,总能看出别人的焦虑和心事,而且基本都能在不伤害对方,不刺激对方的前提下及时伸出手。
昨晚他用手臂埋住了脸,所以宋云安没有提前察觉到,在他躺下的时候,宋云安也没有看他,所以等到凌风提醒的时候宋云安才注意到,但已经为时已晚,他没能及时遏制住唐浩宇的那些心绪。
但是,宋云安知道,这次不遏制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很多次了,他总能看到唐浩宇独自一人穿梭在休息室和食堂之间,每次都走得很快,他曾在角落观察过,除了精英小队这些人,唐浩宇一直都是单独吃饭,还只是人少的时候才单独吃饭,而当人多的时候,他总是打包带回休息室。
宋云安一直以为唐浩宇已经习惯了会所的生活,可没想到他的一直以为是错的。
唐浩宇还是那个唐浩宇,没有信息,自卑的唐浩宇。
唯有有人陪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非正常’的一面。
所以在宋云安沉默看着唐浩宇的时候,他心里也是酸痒。
一定忍受很久了吧。
当你从殇窿一战回来之后询问克莉丝还有劳恩在哪里的时候,只是询问,却不敢去找他们;
当你奔走在食堂和休息室之间的时候,也曾想过能在半路碰上某个熟悉的人,哪怕只是打上一个招呼也会舒服很多吧;
当你坐在教室,因为听不懂知识而眺望窗外的时候,一定也是在想某个让你感到幸福的姑娘吧;
当你埋着眼,不敢看别人的时候,一定想了很多吧;
一定有很多不知道答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吧;
你只会把它们埋在心里,偶尔调侃它们,又偶尔因为它们心酸;
你一直都身处一个周围都是迷雾,偶尔有人从身边走过的世界;
你庆幸还有人,仅仅是庆幸;
这些人从你身边走过,扬起的风为你拨开了一些迷雾;
你以为那是光;
然而只是一晃而过的风;
风能带来光吗?
你也同样不知道答案。
宋云安也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一直想要却一直又没法为唐浩宇拨开迷雾,没法让自己的光照进去。
所以,他只能及时去遏制,这是他唯一的,对唐浩宇的办法,这办法不是长久之计。
他清楚。
时间久了,这些因为他遏制住的情绪会慢慢在唐浩宇心里堆积,越来越高,越来越密,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如一颗陨石在唐浩宇心里周旋。
先是有规律的周旋,然后颤动,偏离轨道,最后失去引力,重重砸在唐浩宇心里,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巨坑,永远无法重新填积的坑。
这是烙印,唯有带着肉刮去,才能连带着那些伤痕剔除掉,但同时又会留下新的伤疤。
只有新的伤疤才能替代新的伤疤。
或者,在原来的陨坑里,能有一颗种子幸存下来,待到这种子冒出芽,开出花,结果,再死去,新的种子因为尘埃没入土壤,再冒芽,再开花,再结果,死去。
周而复始,年复一年,等到这陨坑被花朵占据,等到这风沙被花香沾染,等到这时候,唐浩宇心里的陨坑才能成为一片花园。
哪怕这花园里只有一种花。
宋云安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阻止了凌风准备安慰唐浩宇的举动。
他看向楚子阳,楚子阳只是无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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