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依然跪在原处,满脸血渍。叶小楼看在眼里,默不作声。殿内素气云浮,两人如在雾中,陶铃当当,似从地底传来,直穿天际。静思殿内仅皇子和叶小楼二人,若有第三个人在场,定会被雾气灼伤眼睛,被陶铃声穿破耳膜。可两人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直到一股清泉自静思殿中央的磬里涌出,皇子方才停下跪拜,泉水淹过他的身体,继而消退。
“算是个好消息。”叶小楼缓缓说道。“水非石凿,而能入石,磬已洞穿,皇子您回不了头了。”
皇子醒来,脸上血渍已不见踪迹。在叶小楼眼前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面容俊秀,虽没有叶小楼般精致的五官,却也是温文尔雅,一袭玉杏衣裳,柔情翩翩。只是他养在深宫,由宫中妇人抚养长大,身形柔弱,手无缚鸡之力,更无仗舞之功。
“总算没有枉费这些时日的努力。你一直都在这吗?”皇子走到叶小楼面前,叶小楼点了点头。
“以皇族之血请求异族相助,就为了这些世人吗?”
“这是我的命运。”
“你的命运?一个赌徒的命运通常不会太好。”
皇子听罢仰面大笑,陶铃伴着笑声,子夜刚过,静思殿平日的正气庄严在这笑声中瞬间荡然无存,四下杂音繁呈,萦绕梁柱之间。
“这便是你和我的不同,叶小楼博学,善文,能鼓琴,工书画,其余巧艺靡不毕综。可惜性不乐当世,只以琴书自娱。”皇子拍了拍叶小楼的肩膀,两人相识十余载,此刻却如陌生人。
“我萧晋却没你这般命好,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
“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如今选择与异族合作,终将把你推向众矢之的,名门正派从不姑息这种行为。你为天下苍生所做的,不会被赞颂,只会招来灾难。”
“有什么样的命运就会有什么样的选择。面对河水干涸,大地相连,战火不休,你知道你能做什么,而不去做,那你就对不起自己的生命了。”
“皇子并非你一人,你始终是可以有更好选择的。”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是怕以后和我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吗?”
“到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叶小楼说的是实话。
“你对这些没有兴趣吗?”
“有。”
“那看来我还能活很久。我可真的还没有活够呢,后宫佳丽无数,却连让我动心的姑娘都未遇见,我怎么舍得死。”
“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也许自己并不了解三皇子,也许这一夜青色月光下,柔弱的皇子瞬间成为了一个皇族赖以延续的力量。叶小楼暗自思忖,暗流已起,哪怕仅是表面平静的夜晚也是过一天少一天。
雾气散尽,皇子脸上的血渍已褪去,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好像一尘未染。东面陶铃轻轻摇晃,微风,朗月,正是大好夜色。有人偏偏不让别人好好享受片晌平静。
“叶先生,你把我三哥哥怎么了?”女孩一袭绿裙,未施妆容,已是天香国艳,朱唇皓齿,鬓染春烟。
“本公主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把我三哥哥怎么了?”
“好啦,小楼一直在保护我。”
“哥哥,你在静思殿里几天没出来,不吃不喝究竟在做什么?虽然我从不曾进过这殿,但皇宫我是再熟悉不过,可是刚才我却在来静思殿的路上迷了路,好像被陶铃声带错了方向。”她向陶铃走去,充满疑惑,“不对啊,这声音明明不是从东面发出的。”
“我知道了,叶小楼,是不是你用声音故意把我引开。不让我来找三哥哥。”
叶小楼没有回答,对这个一进殿来便喋喋不休的女孩他既没有看一眼,也没有话想说。
“好啦翎儿,你何时见到他回答过你的问题。”三皇子笑着说。
“就你袒护他,真不知道这个木头人有什么好。”萧翎撒娇着拉住三皇子的手。“我就怕你做什么傻事,我的傻哥哥。”
叶小楼觉得今晚再没有留在皇宫的必要,三皇子不仅连接了异族,而且异族似乎也接受了他,并在片刻间治好了他的伤。叶小楼虽比任何人更清楚海底异族的存在,但即使是通晓天下的镜往楼也对那个族知之甚少,绝没有到知己知彼的程度。他不仅对凿穿静思磬的力量充满好奇,并且怀有敬畏。这是一种人类在未知力量面前才有的敬畏。
“小楼,谢谢你在我受伤时候保护我。”
“谢他干什么?受伤?你哪里受伤了?”萧翎见皇子支支吾吾,便冲到叶小楼面前质问道,“我皇子哥哥究竟哪里受伤了,叶先生在谁能伤得了我三哥哥?”
“他不会回答你的。”这句话是对着萧翎说的,但又好像是命令叶小楼。
“他为什么不回答我?您对这样一个外人如此信任,连我都懂得为你担心,三哥哥怎么就不懂其中的道理呢?”
“其中的道理?”萧晋一脸疑惑。他很喜欢萧翎,虽然任性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令人诟病的地方,要说起这任性,最近一年多来她好像对叶小楼常有不满,甚至还曾说出过,“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叶小楼绝对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好人。”
萧晋也就把这话全当笑话了,叶小楼是不是好人谁说了都不算,在萧晋眼里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读书人,除了待人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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