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一个人就足够了。
青年在原地靠着桂树静默了好一会儿,之色散去,恢复了清透。
百里之恒心下有了计量,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垂花门外唤了一声。
“来人。”
立时便有侍从鱼贯而出,扶手问道。
“主子。”
他点头,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嗯,备车。向宫里递一份帖子,我有事要面见陛下。”
“是。”
侍从们躬身应着下去,只有管家忠伯立在原地没动。
“少主,您要沐浴更衣吗。”
丞相放火烧相府之前,驱解了下人们。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忠伯还陪在他身边。
百里之恒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酒气冲天。是该好好梳洗一下,他点头道。
“好。”
“欸。”
忠伯应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忠伯,还有事么。”
“少主,太子殿下和陛下,并不是同样的人。或许,您起码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听听殿下会怎么做。”
百里之恒眉心一动,看着眼前年逾花甲的老人问道。
“忠伯,你都知道些什么。”
“少主,老奴从小跟在相爷身边长大。他的心思,他的眼光,我想除却夫人以外,不会再有谁比老奴更了解了。”
“相爷是什么样的人,少主也是知道的。您还记不记得当初,相爷怎么对您讲的。”
那是在他和周稚弗比完君子六艺后,几个月的沉寂。他正临摹着书法,丞相在一旁看着他的字说道。
“无忧啊,祖父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的。但阿弗会是你的亲人,更是不管到时候,你都有的一条后路。”
忠伯俯身作一揖,继续道。
“少主,您还记不记得,是谁把您和皇后娘娘救出来来的?是太子啊。”
“如果殿下和陛下是一样的人,当时他大可以选择不救你,只救皇后。甚至,他可以拿你们做筹码,向南舟少爷谈判,索要东西。”
“但是他都没有,殿下想尽了办法,保全了百里家最后的血脉。相爷没有看错他,少主,您是不是应该相信相爷的判断呢。”
百里之恒截断老人的话,神情冷峻。
“他是周暮辞的儿子,这点是没法改变的。忠伯,如果你是来劝我不要进宫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忠伯叹口气。
“血缘和亲族,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法割裂的牵绊。相爷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走上绝路。”
“少主,百里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起码你出生以前的百里家,一团乌烟瘴气。南舟少爷的出走,不仅仅是因为相爷不许他经商。”
“他只是不愿意生在这样一个家族里,剥去光鲜的外衣,当时的百里家子弟,朝堂上结党营私,庙宇之下欺街霸市,没有一人是干净的。”
“对比北襄现在的傅家和魏家,百里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相爷他,一生都在为家族赎罪,不得自由。”
“那不是相爷的罪,但是他的血脉里流着的,是百里家的传承。他既然成了家主,就得接下百里家的所有,不论好坏,不论善恶。”
“少主,你能抛弃亲族,让他们自生自灭么?”
“相爷他,自从接管百里家以来,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放权,解权亲族的势力。他是在由内而外的瓦解,崩离这个蛀虫一样的家族。”
“可惜,对于陛下来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从未自心底相信相爷,亦或者说,陛下从头到尾想做的,都是想要全盘覆灭百里家。”
“相爷这样做,无异于是把自己架空,是把家族架空。但是他无悔,因为他觉得要对得起社稷,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君王。因为他觉得,百里家的确做错了很多事。”
“所以,少主,相爷一开始就选择了这条路。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但他还是愿意用他的死洗刷百里家犯下的错。”
“陛下他有错,可是百姓无辜,天下无辜。少主,您应该好好想一想,相爷究竟想要您做的是什么。”
“或许您现在进宫,能和元德帝达成交易。可他本就野心勃勃,意图染指东阳和西凉。”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的要发生,受苦的百姓啊。何况,如果东阳真的没了。少主,您觉得相爷他地下有知,真的会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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