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会结束之后,皇帝返回皇极殿暖阁刚换了衣裳,乔公山一脸紧张地进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皇上,咱们早先派去跟在胡达家人身边的暗探有消息,胡达有信递到流放所了。”乔公山道。
“递信的人能否查到?可能追溯查到胡达的藏身之地?”
皇帝并未接乔公山手里呈上的密信,这个信息本身只能算是个引子,重点还是找到胡达这个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关于延陵王的,这些信息的价值更高,即便是如今与延陵王的暗中谋划有了第一次交锋且略有所成的当今也是如此的。
乔公山闻言面有赧色,他摇了摇头,“这次是布局不够,有些大意了。”
“我们的人注意到了一个递送消息的人,从这人口中找到一处住所,在京都东三莲胡同,但在赶到的时候那一处住宅已经烧毁,经过打听,周边邻居说是个年轻女子的住所,仿佛是烟花场所的身份,已经半个月不曾回家了。”
线索查到这里已经全部断掉,皇帝的神色却并无不豫,他站在书案一旁,一只手放在案上,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案面,发出连续的咄咄声响,他在思考。
乔公山心情略有些复杂难言,喜悦的心情要更多一些,毕竟眼前的少年对于朝廷的掌控已经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得心应手。而自己微感惆怅的,是他也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虽然为君者本就如此,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陪伴在身边,眼瞧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孩子,乔公山见到他一步步变成隐忍、孤独的君王,心里确实是一种酸涩难言的情绪。
“从住宅烧毁的时间点来说,也可以看出来,不止我们盯着胡达流放的家人,那边也有人看起来。而且他们比我们更早一步察觉胡达出手联系家人,因此才会出手烧毁那女子的住所。”
“这样来看的话”,皇帝笑着看了乔公山一眼,又扭回头继续道:
“是咱们不小心,被对方的人盯上了,而且他们发现这一切的时间比我们要早,所有能察觉出来的痕迹恐怕都已经擦掉了。”
皇帝没说话,不一会儿又接着道:
“就看好胡达的家人吧,对方一定也在监视他们,若万一他们还要对胡达的家人做什么手脚,对我们来说反倒是新的机会,也许还能查出什么。”
乔公山领命,心里叹了口气,总归这个最好的揪出胡达的时机是错过了。
离开皇极殿暖阁,乔公山仰头看了看远处殿宇上的琉璃顶,在骄阳逐渐变得灼热的光线下反射出斑斓流光。
事情或许要暂告一个段落了吧,他这么想着。
此时可以回到自己住处休息一阵,当然,表面上是休息,实际上是等待邝离来找他,将新的消息做交换,他向皇帝上报邝离那边的新消息,同时,邝离将皇帝就前番消息的指示传出宫外给响应的接头人。
皇帝在御书房的时候,那里构造特殊,邝离可以出入无碍,而一旦他不在御书房,邝离则需要将所有的信息全部归总在乔公山这里,由他上报皇帝。
转入一条僻静的宫巷之时,乔公山仍然是心事重重,乃至走到了中途才发现迎面走过来的女子。那女子并不看他,就那样与他擦身而过,乔公山也只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认出她之后便别过脸去,如同陌生人一般,两人迎面,擦肩,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直到二人都消失在宫巷尽头,在那女子身后的另一个方向,红色宫墙后走出来另一个人。
崔喜站在丁字路口的另一端,看着宫女越溪的背影,又望着乔公山消失的方向,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可不对劲啊。”他道。
方才看到的一幕,明明是那么正常合理,却又很明显不合理。
他们是陌生的人,扮演着彼此陌生的人。
但是其不合理之处就在于,那是乔公山,是当今天子最为爱重的内监,他在宫里行走的话,哪怕是太后身边的李宫令都会特意停下脚步打招呼见礼,更何况是普通寻常的宫人。
但越溪没有,而她的身份,不过是先帝建安帝的一个妃子,嘉和公主的生母,如今的仪太妃。
“有趣啊,有趣。”崔喜再度笑笑,也抬脚向越溪消失的地方走去。
再次见到越溪之时,是在第二日的晚间了。
崔喜藏身在皇宫偏北供低等宫人居住的破败小屋,夏夜的风凉爽,透过破掉的窗纸吹进房内,三更梆子敲过许久,崔喜却仍然毫无困意,透过沾满灰尘的破败窗格,眼睛在黑暗中睁得滚圆,紧盯着眼前荒僻的小路。
自三月的这一日,他无意中发现,越溪会在午夜过后一个人路过此处,四月也是如此,如今是五月,今夜,如果没有出意外,越溪也会从这里经过。
崔喜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使劲揽着贴在胸前的一团物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窗外有亮光透进来,有人轻咳着自门前缓缓经过,暗夜之中,脚步轻柔,速度却极快。
崔喜在黑暗里咧嘴笑了,准确地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自窗外小道上闪过继续向前走去。他略微在房里等了等,便也抬腿跨过残破的木门,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起跟了过去。
在身前数十步开外,越溪一手举着一盏羊角宫灯,另一手似是提了个食篮。
她并未向东走,那里是仪太妃和嘉和公主所住的方向,也是越溪日常里听差之处。此时她向西走过低矮破败的下人房围出的小巷,再折向北,旁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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