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哪个明心?就是那个打死宫女的明心?”皇帝攒了眉心,仔细的想。
太后微微颔首,“是她。当年,因为她在你皇阿玛那里为你说话,先帝才会犹豫那么久。”明心师太在宫里修行时,先帝事有不定便常会请她卜卦。太后屡屡倾心结交,明心才肯从中为允宁说项。也多亏了她用上天示警来吓唬先帝,先帝废太子的决心才一再动摇,最后成全了允宁。
皇帝沉吟了下,问道,“她怎么说?”
既然已经摊牌,他倒要问个究竟。玉琦跟乌林珠之间,怎么才算了断?他把乌林珠关了这几年,他心里也没有真正忘记她。
政务繁重案牍劳形时,他也会突然想起乌林珠在身边的时日,她常常能给他出些极好的点子,这些点子刁钻古怪,却也是他绞尽脑汁想不到的。有她在,政务会变得轻松。
但也仅限于此。
往往此时,玉琦临走前的惨状就会浮现,让他痛不欲生,就更加恨那个绝顶聪明也绝顶嚣张跋扈的女人。
“明心的意思,。。。玉琦的意思,要乌林珠为她诵往生咒七七四十九日,算是赎她这辈子造下的罪孽。”
“这是自然,她该当的。”皇帝又阴了脸。乌林珠害死玉琦,怎么赎罪都不为过。这算轻的。
“不是只她一个人诵,要得法力高深的大师一旁听着,要一起念才有灵力。”
皇帝立眉问道:“这么说还要破墙?”
一个被圈禁多年的“死人”,一旦破墙,便是重生了。皇帝不得不考虑旁人的看法。
太后只得劝解道,“至于诵完经后乌林珠何去何从,还是由皇帝定夺。額涅的意思,先把玉琦的魂灵儿安抚了,让她不带怨怼的去那世,再投胎或升仙,到底算是有了归处。你也不忍她还在世间游荡,做个孤魂野鬼吧?”
最后四个字让皇帝泫然欲滴,是啊,若是玉琦为了自己不杀乌林珠而想不开,魂魄滞留人间算怎么回事呢?
“既是玉琦所想,也不得不就这么着。只是,儿子明日要亲自去,亲自告诉她原委。儿子曾发誓,这辈子让她圈禁至死。这个话还作数。”
这也是两个冤家。乌林珠对皇帝也算是痴情一片了,可阴差阳错的,前面有了玉琦,她便永远得不到皇帝的心。
得不到的永远是心头血。乌林珠打小又是千般宠爱在一身,为了皇帝才肯做个侧福晋,既然玉琦成了她的绊脚石,以她的能力,还不是轻松的就能搬开?只是果然天下从来没有不漏风的墙,无论她做的多机密,到底还是让皇帝知道了。
皇帝是个有痴病的,为了玉琦才坚定了这争夺天下的雄心,天下有了,昔人故去,他便把种种愤怒全加于乌林珠身上。若不是他不顾一切要囚禁乌林珠,太皇太后又怎么会伤心欲绝,躲在圆明园,至今不出?
景祺阁北边,北三所内的一间屋子里,光影儿一寸一寸的爬了进来。
一根白皙的指头,跟着光影儿一线一线的往上,等光芒聚成一片,一张纤纤玉手张开五指,慢慢的欣赏着它在墙上的影子。玉指一根一根的握紧,再慢慢的释放,墙上的影子像只小鸟,嘴儿尖尖,展翅欲飞。
那堵挡住人世的高高在上围墙,终于轰然倒下了。豁然的一响,屋子里跟着便透亮透亮的。尘土飞扬间,光亮闯了进来。
但是渴望已久的亮光却封住了眼底。因为许久没见过这么多光亮,她的眼眸自动选择了黑暗。黑暗才是她这么久以来的守护者。
先前太监砌墙时,根本没留余地,本来逼仄的房屋,外面紧紧包起来的一圈围墙,将这所房子吞吃掉。围墙跟外面,只留了很小的一个洞,送些粗茶淡饭,也拿走夜香壶。
陪着她的宫女云白和云露还是不敢信。她们主子说马上就可以带她们出去了,她们就以为是她关久了的缘故。出去,是她们每天都在做的梦。
尘灰数丈高,虽然立时有太监拿了桶泼水,也飞舞了好半天才落了地。
灰尘中几个小太监推门低头进来,后面跟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皱眉打量了一番,屋里空荡荡的。仅有的一张竹榻,上面的席篾也残破了,七七八八的努力拼凑了,勉强凑着脸面;幔帐也是破洞,不过依旧能瞧出以前的华美,但是破的地方有些可笑,像两个眼睛,一左一右。
“乌林珠恭请主子圣安。”
地上伏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衣,长发在身后披散,想是许久没有清洗了,结着绺,只有乌黑如昔。
皇帝怒气冲冲而来,在这陋屋里坐下,忽然心头涌上一阵惬意。
他是为了申斥她才来的。他不想让她以为,他推了围墙,是对她有些许怜悯,他对她没有怜悯,让她暂时出来,只是要她给先皇后赎罪。
坐在铺着破席的竹榻上,望着空空荡荡,破旧不堪的屋子,想起她以前过的奢华日子,何止天上地下的差别。以前的皇贵妃,出门半后仪仗,行走间万丈风芒。所以他觉得好像此刻也不必多说什么。他跟她,此生已经无话。
乌林珠并不等他发话,自顾自仰脸去瞧他。她一贯如此。
皇帝跟广禄,都是生就极俊美的一张脸。皇帝呢,更儒雅fēng_liú,眉眼里没有允禄那样的千山万水。
当年她躲在外祖母的屏障后见过一面,便有些喜欢。回头问外祖母,才知道就是太子。
“这就是咱们大夏的太子啊?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反倒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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