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豆千盼万盼,马车终于驶出了叠叠不断的蜀兰竹海。
眼前霍然明亮,放眼望去,天地相连,平野千里。让人顿时从无休无止的紧密压抑心境中解放出来。
此时前座上的两人一狗,其臃肿幅度已然小了一圈不止。
萧念希嘴皮重现红润,而方羽嘴唇也从腊肠变成了小香肠。
让萧念希感到惊异无非是大黄恢复的速度,相比之下,竟然比他二人还要快。
他注目起仿佛看淡生死的凄楚大黄,它不再是圆滚滚的皮球,反倒是焉了气的沙皮狗。
萧念希忍俊不禁,怕伤了这只奇葩的自尊心,硬是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这可怜的大黄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畜共愤的事情惹得豆包那丫头不惜双粉齐下..
“对了方羽,你之后打算去往哪方?”萧念希直呼其名。
共赴一场磨难,让哥俩关系近了不少,若论到交朋友,男人之间的直觉往往要胜过女人。
方羽略有小思,郑重道:“一路向北。”
“你是州东北边的人?”萧念希问他。
“北漠荒凉,除了边庭疆守们谁会去那儿?”方羽说起话来倒是不客气。
“你可要行过乾龙?”萧念希从戒里取出一根青草,大爷缀烟枪似的径自叼在嘴里。
方羽瞅见这一幕,不待香肠嘴完全消肿,取出一根猪尾巴草,眉目含笑,一语双关道:“嘿嘿,我的比你大。”
“什么大不大?”
“嘿..我说我的比你的大!”方羽说着,摇晃着手里毛刺刺的猪尾巴草,也像位大爷似的咬在了齿间。
“唉,你父亲当年要是不那么血气方刚,能克制住自己就好了。”萧念希语重心长的叹息道。
“哈?关我家那老头儿啥事?”方羽听着萧念希三竿摸不到头脑的话,差点咬断嘴里的草根。
萧念希继续唉声叹气道:“你爸当年要是把你弄在墙上,就没你现在什么事儿了。”
“把我弄在墙上..?”方羽托颚揣度,突然,他脑海里浮出自己曾经脱掉裤子独自作乐的画面。
“我操,萧念希你这家伙是从哪里学的妙言?”方羽立刻重新打量身边的萧念希,眼里尽是欣赏,真想不到,这面上道貌正经的家伙,居然长着一副出口成章的金口!由此看来,果真值得结交!
车厢里,两个小妮子悄悄mī_mī的扒着舆边,隔着帘子偷听两人谈话。
巧儿疑惑的望向萧红豆,而萧红豆亦是蹙眉不解。
萧念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方羽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儿。”关于萧念希这些其言妙语的来历,自然是跟宗里那位仪表堂堂的罗覆师兄脱不了干系,虽然萧念希也只是模糊其意,但缘因罗覆师兄常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从不歇嘴,他也只能潜移默化的学以致用。
“害,我家离乾龙也不算太远。咋地,你都问了两道了,看这情况你们是要去乾龙啊?”方羽嘻嘻笑着,还在打趣在他看来表里不一的萧念希。
萧念希思忖着,有这么一位便宜得来的大侠兄弟同行北上,既是多了一个志趣半同的人得以解乏聊赖之困,也会省去不少今后北行,可能会遇到的舟途难题。
一箭双雕的事情,萧念希自然不会错过,毕竟每个人都有为己的一面。
而方羽同样也在脑子里盘算,以自己这么个茫无头绪的纯种大路盲,究竟怎样才能堂堂正正的赖在马车上,安安逸逸的顺道回府。
两人各怀鬼胎,皆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
“大侠!快马加鞭嘞!咱们这就往那花坞去咯!”莽娃大甩鞭子,声音吆吆洪亮。
...
华灯初上时。
桃杏两坞灯笼点点,红红彤彤,杏花大院所在的小坡原上更是热闹非凡,无论坞内坞外人,皆流连徜徉于种类繁多的吃食摊席前。下至香气逼人的市井小吃,上至令人垂涎的玉盘珍馐,此番供应是应有尽有,任好吃来客肆意敞胃。
而且要说到活跃气氛,也自然是少不了热烈似火的美酒相伴,这不,在盛大喜庆的自由宴席旁,便归归整整的堆放着一件又一件的各色酒箱,其中不多说,自以名冠州东之南的醉红尘见为多数。
随着一坛又一坛的醉红尘开塞飘香,其余那些个本就无人问津的土酒顷刻间,便再次遭到了雪上加霜的冷落。
“想不到我这个穷游的落第书生,今天也能受邀入喜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穷酸书生,他身瘦形薄,穿着合身的粗布麻衣,挎着一个邋遢褡裢。
他举起酒杯,小有醉意。
叮的一声,一只酒杯忽然与他手里的酒杯碰出声响。
他别眼瞧去,原来是一位身矮体宽的圈胡大汉。
圈胡大汉见他若有失意,爽快道:“人生得意欢多少,不尽如意乃家常,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不如这杯,让那些个枉然愁殇统统化作紫烟,缥缈散去?”
穷酸书生有所感动,也觉奇怪。眼前这大汉,虽说样貌不至凶神恶煞,但也长得仿似强壮精悍的猎人,没曾想说起话来却比他这个书生还显秀气。
“干了!”穷酸书生回碰一声,一饮而尽。
“爽快!”圈胡大汉也畅快痛饮干下。
借着酒力,两人聊得愈发投机。大汉从他口中了解到,原来年轻的穷酸书生名叫鲁明,来自蜀水城以西的贫瘠田乡。可他身在农家,却对田耕之事毫无兴趣,偏偏嗜书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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