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辣椒,”男人笑的猥琐在泥塘里借着酒劲,拖拽裴兮宝白净的脚踝,“瞧这衣着打扮怀香集的胡姬,妙不可言啊!”
怀香集不是三教九流能去的地儿,入堂者非富即贵。
瞧瞧这身段,听听这娇声,就该明白京城人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的名言。
“让咱们兄弟乐一乐有什么关系!”他伸手就要去撕扯她的裙子。
裴兮宝吓的花容失色,小姑娘力气没有男人的蛮劲大,尖锐指甲一划就在那酒鬼脸上刮出血痕。
刺痛在雨水中格外清晰。
男人抽着眼角反手一个耳光落下。
裴兮宝摔倒在地,她的发髻散了,海棠花落进泥潭与雨水混成一团,她抽抽噎噎,嗓子干哑刺痛喊不出声。
雨帘外的巷口停着一辆银架马车。
“殿下……”昭怀微微掀起帘幕,看的胆战心惊,裴兮宝被两个醉酒的地痞流氓纠缠着,如果逃不掉会发生什么,他不敢设想。
马车里的男人晃了晃手中茶盏,不需要看就能想象她如今惊慌失措又可怜凄惨的模样。
“不急,再等一会儿。”
昭怀心跳如雷,闪电的霹光落在屋檐,他吞咽着唾沫,看似病怏怏的五殿下只是侧耳听着惊呼,无动于衷。
血腥味弥漫在巷里,夹杂男人的惨叫。
屋檐廊角昏暗的灯火下,可见阴影中有着银匕的反光。
裴兮宝脸色惨白,手里却抓着银花匕首,她后背紧紧贴在墙根,血水顺着指缝淌到臂弯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她浑身都在颤抖可眼里充斥着从骨子里迸出的凶狠和决然,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妈的,晦气!”醉酒男人的手臂和胸膛满是殷红,谁也没料到,这小胡姬竟藏着一把匕首。
在他扑上去时,想也没想的就捅了上来。
真是个不要命的小娇娘!
男人血流不止疼的呲牙咧嘴,伤口被雨水浇灌的直发憷,这般烈性凶悍的小胡姬,呸,放过她。
酒鬼骂骂咧咧踩着醉步离去。
裴兮宝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她不敢松开手里的刀刃,把身子缩进巷尾的角落。
她害怕。
害怕极了。
甚至,忘记了要哭泣。
直到现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似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压力,终于掐着嗓子细细的啜泣起来,眼泪啪嗒啪嗒一颗颗落在手背。
她很疼,可不敢放声。
“燕岐……”小姑娘呜呜咽咽的捏着被撕扯狼狈的衣衫,“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裴兮宝眼泪止不住,她没有和燕岐置气,她只想他快点儿……快点儿来接她回家。
细碎的马蹄声落在面前。
她顿如惊弓之鸟一样从地上弹跳起来,浑身戒备的像刺猬。
“裴小姐。”
银架马车的竹帘掀起一角,车主面色苍白、弱不禁风,他目光本温和却叫这容貌添了些许阴柔。
男人撑着伞缓缓下了车马,为她挡风遮雨。
银靴沾上泥泞。
楚戎。
在裴兮宝的心里,楚戎算不得正大光明,他和所有人一样为自己的利益在皇室内勾心斗角,但现在,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叫她心头烫热,紧绷的身体终有些放松。
男人目光关切,温声软语将大氅披在她肩头。
“你怎孤身在此,今夜大雨易受凉,可要去我府上梳洗一番。”
裴兮宝的凄惨和衣不蔽体,很容易得知她遭遇了什么。
楚戎刻意避开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
小姑娘的眼睫满是细碎的水珠,她抿了抿唇角,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男人苍白的掌心,楚楚模样令他心神一动。
“裴兮宝!”
那瞬,大雨滂沱中传来急声厉喝。
小姑娘怔愣了神望去,年轻的侯爷没有撑伞,同样淋的透湿,雨水顺着那寸松鹤绣花落下,滴滴答答在袍下蔓延出珍珠串。
他心急如焚,一路寻她而来。
“燕岐……”裴兮宝玉腕骤然一紧,楚戎反抓住了她。
男人镇定如斯,阴柔眼底的眸光就似能穿透这场无止歇的夏雨。
“你放开她。”燕岐的声音冷的仿佛从一捧冰水里捞出来,凛冽眸光中的凉薄被晦暗替代,仿佛酝酿着滔天汹涌。
欲将所有人吞噬淹没。
楚戎并不畏惧,凉道:“燕小侯爷真是狠心丢下妹妹在大雨中,你未瞧她一身泥泞,你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
裴兮宝脸色惨白。
燕岐袖中的拳头一捏,骨骼咔咔作响,他的目光转向小姑娘的瞬间,那些冷肃和戾气被温柔覆盖。
他说:“宝小姐,我来带你回家。”
裴兮宝的眼泪不争气就掉了下来,她方才怕的要命,只想着燕岐一定会来找她的,现在,燕岐就站在她面前。
她挣脱了楚戎:“谢过殿下好意。”头也不回的,奔向了镇军侯。
楚戎悻然,到底是小娇娘心里的人,一句话就令她义无反顾。
他撇着唇角,上了银架马车。
病弱男人揉捻着那朵裴兮宝掉落在泥潭里的海棠花,轻轻嗅了嗅,小心翼翼藏进袖,自言自语道:“裴兮宝还不明白,和燕岐在一块儿,她得受多少的罪。”
小侯爷冷眼看着马车消失在雨帘。
追来的石竹急急忙忙将纸伞撑在裴兮宝头顶。
小姑娘眼睛通红,可见哭的稀里哗啦,她衣衫不整、满身是伤,脸颊微微有些浮肿,显然挨了一耳光。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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