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常理来论,程拜是手握军权的一方大佬,理应与诸皇子都保持距离。这会儿汉王冒然来见,他是可以避而不见的。
然而程拜只略一思索,便应了汉王之请。
当然,他是臣子,哪有让皇子殿下来拜见他的道理?
即便这位皇子殿下素日与他并无交情;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根本无须对皇帝的儿子们虚与委蛇,但程拜仍然打算自己去见他。
且看这位汉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罢!
于是二人换了寻常服饰,不带一兵一卒,悄然往乔启睿临时落脚的东升客栈而来。
乔启睿没想到程拜会亲自前来,且还来得这么快。
两人见面,程拜依礼参拜,态度恭敬。
乔启睿忙躬身还礼。
对于这位久在边境威名赫赫的镇北侯,换了芯的乔启睿还是第一次见到。
记忆里,从前的四皇子与镇北侯也并无多少交情。
所以,此刻他亲自来见,算是相当礼遇客气的了。
但见他微微摆手,寥绪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乔启睿也忙让自己的侍卫退下。
屋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臣知殿下此番是为查军需走私一案而来,倘若有需要臣效劳的,殿下尽管吩咐。”程拜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话题。
这让乔启睿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会装聋作哑、避口不谈的。
“还是侯爷爽快!”乔启睿只怔了一瞬,很快笑了,随即朝程拜抱拳,“不瞒侯爷,小王的确是为此事而来,还望侯爷鼎立相助。”
他不客套,那自己也不客气了。
程拜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但凡行伍中人,最烦有人跟他咬文嚼字拐弯抹角了,像他这样直接说出来意大家心里才松快嘛。
程拜虽然久在边境,但在京中也是有耳目的。该知道的,当然都知道。
在程拜的印象里,这个四皇子虽然丰姿俊美,也能文能武,但性子向来绵软谦和,似乎并没争储的心思。
然而,自打年初跟着安西将军去了一趟酉城,回来后整个人好像变了。
他不再隐藏锋芒,不再闪躲避让;不但敢接受陛下的晋封,而且还敢跟身为嫡长子的溍王正面相扛。这份勇气和胆气,跟往日的四皇子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他更是毫不避讳地出入骆家,插手骆家的家主继任人选,唯恐天下人不知他与骆家走得近似的。而且,即便查到军需走私的幕后主使很可能跟溍王有关,也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
程拜承认——即便是自己,在察觉军需走私与溍王有关的时候,也没有过多干涉。他不得不再三衡量,哪敢冒然出手?所以吴守则那伙人才能侥幸地活到今日。
说到底,他怂了啊。
程拜忽然有种将心亦老的感觉……
“殿下希望臣做什么?”程拜勉强收住思绪,郑重开口。
在他来之前,乔启睿已把各种可能、好的坏的都想了一遍,因此这会儿并不犹豫,目光灼灼地望着程拜,沉声说道:“侯爷久驻高平,掌管天顺军一切事务……想必早已知晓,军内负责督促粮草的吴守则吴大人,其实是溍王府吴氏的嫡亲兄长吧。”
“不瞒殿下,此事臣确实知晓。”程拜坦然回道,并不为自己辩解。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朝中各种势力盘根错结,军中亦是一样。但凡有肥差,谁都想塞几个自己人进去,以便日后为自己多谋好处。
天顺军虽然是南晋的战神之军,亦是程拜一手组建,但随着它的日益壮大,所耗军费自是不菲,大头可由朝廷调拔,但执行期间若是有人从中作梗,也是麻烦。
为了减少麻烦,很多时候,程拜也不得不向某些势力妥协,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坦白来说,军中不但有溍王安插的人,亦有其他王公大臣的亲信。”程拜沉默一瞬,叹息一声,又道:“臣统领天顺军,坐镇边境,亦有许多力不从心之事,还望殿下体谅。”
乔启睿知他说的是实情。
但凡身居高位,必得权衡各方。只有各方都势均力衡,才能更好地掌握全局。这不但是帝王心术,亦是一军主帅统御万军的策略。
“侯爷难处,小王明白。小王并无怪罪侯爷之意。”说到这,乔启睿话题一转:“但此次军需之事非同小可,不但牵连天顺军中大将,亦跟北庆有关。”
“什么?”程拜目光一闪,大感惊讶。
他一直以为,此事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以前没人追查也就罢了,现今汉王受陛下和太后之命来查,他自当助其一臂之力,也便借机清拔除一些混在军中的恶性毒瘤。日后即便会被那些人责难,到底有汉王这尊大佛挡着,量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自己和天顺军。何况经此一事,汉王受了他的大人情,日后必定也会投桃报李。
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然还跟北庆有关。
这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若在他的军中查出有人涉及此案,便意味着那人与北庆勾结,可谓通敌叛国之罪。而他作为天顺军的主帅,便也有了通敌叛国的嫌疑。
这些年他虽然大权在握,京中亦有太后保驾护航,但未必就没有政敌。
不说别人,只说陛下,难道对他就没有一丁点的猜忌和怀疑?
倘若陛下借题发挥,让人深查,他程拜即便有三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想到这些,一向沉稳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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