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山巅,雾气消散,广场上两人显出真容。
一个是两鬓斑白,眉目英挺,另一个气度从容,像是一位富家翁。
正是大周幽察司衡寿殿长史秦广和降仙殿长史徐福。
只是当他们看清站在祭坛上的中年汉子时,脸色都是说不出的震惊。
这种震惊甚至盖过了此时他们心头隐隐蔓延的恐惧。
他们一行人这趟来昆墟,事前做过诸多准备,本已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推衍得清清楚楚,定下了万无一失的计策,可是从他们逆时回来,打算和正向而来的队伍来个前后夹击时,计划却出现了偏差,接连遭遇意外。
更没料到那一直隐藏在太平楼队伍中,始终未见真容,帮助他们打开灵金藏石门的锁匠会是张凌寒这个昔日大越国的禁军统领,隐门剑首,天元榜上的大逆。
“张凌寒,原来是你!”
秦广脸色惊怒,一双丹凤眸子蓦然圆睁,瞬间想通一切,朝前缓缓踏出一步,黑色祭袍上电光闪耀,其上银色蟒纹好似要活过来一般,开始隐隐闪动。
这是幽察司独有的一种联络手段,唯有在遭遇极度危险时才会动用。
一股至真至纯的本命物气息从秦广身上缓缓析出。
他的右手忽然亮起一道莹绿色电芒,掌心里多出一柄通体碧绿的小剑。
那剑形似竹叶,玉光莹莹,仿佛其中蕴藏有一条溪流。
随着这柄小剑的出现,山巅水雾全都朝他掌心汇去,瞬间凝成一个水团,也让祭坛四周景物全都变得清晰起来。
“未曾战,先虑败,便是心有胆怯,你的尺玉飞龙仍有瑕疵,不是我的对手”
张老铁看着秦广,微微摇头。
秦广脸色阴沉:“胜负不是光凭嘴说,这次你休想再逃!”
“逃?你以为我这些年一直在逃吗?”
张老铁又是摇头,犹如刀雕斧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嘲:“不但剑法没长进,就连大势都看不清,看来死过一次,你终究不再是当年豪气干云的卫国武定侯了,这般苟且偷生,值得吗?”
秦广冷道:“值或不值,要看各自追求,天道一统,乃大势所趋,亦是大义,越隐门为一己私利,妄图复兴南越,只会令中土刀兵再起,生灵涂炭”
张老铁轻笑:“好一个大义,母亡不归,杀妻求将,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中年汉子也将手伸向夜酩背后的竹筐,从中抽出一柄尚未粹火开刃的玄铁剑,看看剑身上刻着的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又是一笑。
“从三品,这倒和你很配!”
秦广暗咬牙关,张老铁的话字字如刀,全都戳在他的隐痛处,就算他涵养足够,一向懂得隐忍,也极为恼怒。
他没再说话,只是猛然将体内真元都毫无保留的倾注到掌心悬浮的本命剑中,再次激发出更为强烈的电光,将小剑平掌托向前方,以此作为回应。
绿莹莹的小剑在水团中一阵剧烈抖动,剑身上显出一片片如云似雾般的铸文,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啸鸣,就像是挣脱数道无形枷锁,在空中拖出一条水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刺云霄。
无数悬浮在高空中的水属元气受到这蕴含天道之力的小剑牵引,全都疯狂朝其涌去,瞬间将许多云朵撕扯成如同棉絮般的细丝,带出一阵犹如大河在空中穿行般的巨大轰鸣。
随着大量水气集聚,尺玉剑就像是一条御水飞行的蛟龙,在高空中陡然折回,拖出一道长达千尺的碧色水流,轰然坠下。
夜酩面露惊骇,在看到秦广施出本命剑,化龙在天时,他便瞧出这一剑来历。
这乃是匡庐道门的秘剑“飞流三千”。
一式纯粹依靠速度和源源不断韧力毁杀敌人的剑式。
但越是威力巨大的剑式,越需要借助来自天地的力量,便需要蓄势,需要时间。
少年不想坐以待毙,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但就在他要出手之时,他爹却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悄然阻止了他。
因为就在秦广拿出本命剑时,他身后的徐福也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金龟,龟壳尖而突,就像驮着几座小山,此刻正往外散发着一重重虚影,就像是正在不断膨胀。
夜酩只是远远瞄了那东西一眼,便隐隐感到一股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强大气息。
他的心头一阵惊悸,几乎可以肯定那金龟至少也是只上古遗种,搞不好来历还会更为久远,而但凡拥有上古血脉的神兽,都无一不是具有难以想象强横实力的存在。
在山海鉴中,他就曾见到过一只灵明石猿,还没成人高,尚处幼年,就已经是他爹娘遇到都会犯憷的存在。
再看徐福的架势,少年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只是一瞬间,他发觉已再无法吸纳周围虚空里的天地元气。
不是无法感应,而是没法搬动!
而就是这稍一迟疑,秦广的本命剑已然落下。
然而,站在这天地元气已被禁锢的祭坛上,看着那从天幕直贯而下,好似天罚般刺来的巨剑,张老铁线条刚毅的脸上却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对夜酩道:“我还有一剑,未曾教你,看好!”
便在他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他周身的气机也已难以想象的速度流转起来,体内发出一阵犹如山崩地裂般的怪响。
中年汉子的身体仿佛刹那间化为一座熔炉,由内而外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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