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城不讲阳世俗情。
但凡常居于此的人,无论是哪一行哪一当,也无论是名门旺族,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这个理儿。
有些事情不该问,更不能乱打听、嚼舌根。
若触犯城规,就只有死路一条。
虽说这也算是条路,但任谁都没法保证自己下辈子投胎会轮回到哪一道,是贫是富,是猪还是狗。
所以,即便昨夜发生那样惊天动地的变故,这城中绝大多数人翌日的生活依旧没什么改变,心中惦记的还是各自的买卖营生,柴米油盐的着落。
只是大家都不免对这一夜间“变大”的古城感到好奇。
而随着早起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之前谁都未曾预料到的意外情况也逐渐暴露出来。
城中四处接连不断有怪事发生。
除了中央十字街没什么变化,人们发现许多平素熟悉的小巷都成了断头路,
尤其是贫户居多的西城和南城,原本很多房舍搭建的就没有规矩,小路七拐八绕,眼下更是变得如同迷宫一般,走上半天也找不到原来的出路。
还有一些打眼看着很正常,但人走进去后,就会莫名其妙来到跨越数条大街的其他地方,甚至跑到城外荒郊野地。
这些事很快都传到负责太平城常务的陆鼎耳朵里。
许多禁咒师来到城中,将发生这些怪事的地方全都用符封印起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
与此同时,在夜色深沉的琉璃天,也有人正在为这事忙碌。
在十字街中央的鼓楼上,稷社司祝老周站在廊檐下,眺望着那些在城中各处奔波,忙着缝补空间裂缝的白色身影,脸色有些凝重。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花月楼的红奴儿。
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其实私底下来往并不少。
老周手捋着嘴边两瞥狗油胡,叹了口气道:“今儿老蓝没来,把这泥瓦匠的活计甩给了咱俩,想必仙子也能看出些门道,我就不再多费口舌解释了,这万流渊引阵本是借黑水河与无定河表里相衔,循环往复之功才能立住根脚,可如今两界已然混淆,就算将这些漏洞都补上,威力也必然大不如前,现在要保太平城固若金汤,只能另布一阵,不过耗费灵石绝非小数,没个三年五载恐怕也很难完成”
面遮轻纱的红奴儿冷道:“周叔夜,你说这些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多讨要些灵石,去炼你那道护道金铭,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除了重修大阵的灵石,我再格外多给你加一成”
老周洒然一笑,到似这般公报私囊乃是天经地义:“仙子说来听听”
红奴儿眼波流转:“这大阵机枢不能再设在稷庙,得挪到我花月楼的内院”
老周微愕,斜瞥了眼她:“仙子这是想让我交出手里独占的天道?”
“不错,风水轮流转,你在城里也住了不少年,这窥测天道的机缘总不能老让你一人霸占着”
红奴儿直言不讳。
老周手捻着唇边胡须沉吟半响:“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
红奴儿微蹙秀眉:“你还想要什么?”
老周摇摇头,轻笑道:“仙子误会,周某知足长乐,不想要什么,只想让仙子拿样东西出来,这样我才放心,若不然万一你哪天心情不好,看我不瞬眼,我全家老小性命岂不是全交代了”
红奴儿仿佛似听到了一个并不那么好笑的笑话,冷笑连连。
“知足常乐,亏你说的出口,也不知是谁当年来古城时只说要小住几日,就此赖着不走的,还骗了稷庙那么一大片宅院,燕过拔层毛,人去脱层皮,你这手空手套白狼的功夫莫非也是得自茅山嫡传,还想让我把天书交给你,痴人说梦!”
老周又是摇头:“非也,非也,我知道仙子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我只要你把天书交到一气观”
“那还不是一样,谁不知道你和那牛鼻子穿一副褂子”
“若不然交给张老夫子也行,总之不能在你手里”
红奴儿思量片刻,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狠拍在栏杆上:“一言为定!”
老周轻笑点头,悄然将香囊揣入怀中。
……
琉璃天,佛楼顶层。
一直站在环廊遥望茫茫夜色的蓝飒收回视线,笑眯眯走回禅堂。
堂内,张老夫子正站在一排铺满整面墙壁的书架前,查阅着魔僧槐安留下的诸多书册。
蓝飒没有打扰,而是来到摆在禅堂中央的巨大沙盘前。
那上面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星罗棋布,还插着很多小旗子,堆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豆子,将昔年辰墟乱战中,各国的兵势、地利、天机、人谋都表现的惟妙惟肖。
他越看越入神,脑中不时闪过许多昔日画面,竟在不知不觉间神魂离窍,茫然无觉得走入一条浩浩殇殇的光阴长河中。
张老夫子本正聚精会神看书,忽察觉周遭意境有变,转身朝环廊望去,只见魔僧槐安正端坐在窗前书案旁,面色平淡的望着他这边。
他蓦然一惊,再看沙盘旁的蓝飒,整个人便像是风中摇曳不定的烛火,人影乱抖不停。
张老夫子微微跺脚,蓝飒旋即一怔,又恢复常态,额头上却已渗出冷汗。
张老夫子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缓声道:这方小须弥界乃是槐安梦化成就,我适才已然看过,他一直在推衍辰墟乱战最后三十年的战局,几乎都被他一一料中了,真没想到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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