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龙琅的命令,更因着现如今他钟家的命门与他嫡亲姐姐家齐均候府的兴亡尽握在龙琅手中,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违抗了龙琅之令。
他身系几百条人命,这些人命个个都是他的亲族,他即便不顾自已的性命,他也不能累了这数百条人命!
可在此时此刻,钟淡真想一刀杀了白青亭,一了百了!
慢慢放开了白青亭的衣襟,钟淡慢慢站直身,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他发怒,也丝毫未露出怯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的意思,他明白。
可莫延去观水榭参与谋害白青亭的时候,钟淡并不知晓此事,等到过后得知,已然太晚。
而白青亭下手也很快,就在他尚未准备好及想到之际,莫延失踪了!
他出动了九门提督的大部分人马,为了便是在京都里翻出个莫延来,可他却半个人影也没翻到。
至今一年,他仍半点关于莫延生死的消息也无。
排除了大部分可能的地方,也到过了他曾怀疑过的地方,钟淡都没有寻到莫延,他依着线索去找,找到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白青亭在宫外的私宅,君府的隔壁!
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进入。
在他派人夜潜白府之后,白青亭便特意请了护院守着她的白府,他的人便再无法顺利潜入过,那样身手颇高的护院更令钟淡起疑。
白府里一定有什么白青亭害怕他搜寻到之物,或人。
可事过境迁,有一日下属向钟淡禀告,白府里突然冒起一阵浓烟,像是在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回,他亲自探访。
白府里的护院果然是高手,怪不得他的下属皆怎么也闯不过最后到故园的防线,连他亲自去闯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当他如愿闯到故园之际,他只看到故园里的两个房间被搬空,里面原本在的物什已被清空,房里尽有一股难闻的被火烧成废墟后化成黑灰的味道。
烧了什么,那些被烧余下的黑灰又被弃于哪儿?
钟淡没有在故园找到。
那一回,他无功而返。
转身在桌旁坐下,钟淡激动愤慨的情绪已稳了下来,他努力平下余怒道:
“你到底想怎样?”
白青亭整理着被钟淡攥得折皱的衣襟,缓缓道:
“由我带路,我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莫延!”
钟淡狐疑道:“这便是你的条件?”
白青亭道:“对,我亲自带路,便是我的条件。”
钟淡问:“为什么?”
白青亭道:“总是憋在这里太闷了。”
钟淡提醒道:“你在这里尚待了不到一日!”
白青亭浅浅笑着:“钟统领好生有趣,谁说闷不闷是由时间决定的?我说闷,那便是闷了!”
蛮横、不讲理道!
以前钟淡听说白青亭,人人都说她是个在宫中谨言慎行、极通眼色的女官,也有人私下说她蛮横,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听了许许多多,林林总总,一条条一道道地却皆未有人说过她不讲理道!
然此时此刻,钟淡却真实近距离地领教了。
他看着白青亭那很刺目的微笑半晌,终是起了身走出房间。
临出房门之际,钟淡给了白青亭一个答案:
“明早一早,我再来!”
钟淡很守时,大概也是着急莫延的下落。
他昨晚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一个半觉也没睡好,相较于他,白青亭则是自他走后,一觉到了天亮。
甫一睁眼,便见到了那个只送膳食进来的丫寰。
这样大刺刺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无限扩大的脸,即便白青亭胆儿再肥,也得被吓得够怆。
可丫寰一意识到她吓着了白青亭,便惊得跪在床榻前瑟瑟发抖着,似乎少抖一下下一刻白青亭就会将她发卖出去当雏似的。
白青亭小拍了两下心口,安抚下被吓得跳快了两拍的心脏,她坐起身,双脚慢慢移下榻。
脚刚沾到床下踏板,一双小手便拿着她的绣鞋颤颤兢兢地侍候她穿上。
白青亭心道,她一没出口责备于丫寰,二又没长得如黑白无常一般,怎么这丫寰会这样怕她?
就是怕,也该开口求求她,可丫寰又不开口,莫非这丫寰自上回之后便成了个哑巴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是她害了丫寰。
白青亭道:“不必怕我,我也不会吃人。”
丫寰为她穿鞋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迟疑着点了下头。
白青亭问:“你是哑了?还是不想与我说话?”
丫寰手又一抖,差些将刚拿起的另一只鞋子给她丢飞出去。
白青亭好不容易穿好鞋,站起身双手摊开,丫寰又侍候她穿衣。
这回她没兴致再说些什么。
既然丫寰怕她,又不开口,那便让一切在沉默中进行好了,反正她估摸着自丫寰嘴里也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是丫寰后来真被毒哑了,就是被钟淡的人下了封口令,交待死了不准与她说上半句话,怕她套话来着。
洗漱穿戴好,钟淡早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出了软禁她的房间,便由两个黑衣押着白青亭一路出了院子,转了两条抄手游廊,便到了后门处。
钟淡与马车便等在这里。
连宅院大门都让她出,可见防她防得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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