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酉时,陆陆续续从城门出来一些拿着粗瓷碗的人,看打扮都是都城中艰难度日的百姓。
粥棚伙计忙的不可开交,兵士们开始组织流民排队领粥,用的居然是阿玉在陵县的法子,将青壮年和老弱妇孺分开排队。
原本有些沮丧的阿玉看到这个情形,瞬间又兴奋起来,站在李霖身后低声向茗雨显摆,李霖微微侧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明溪在粥棚逛了一圈,回到李霖身旁,嘟囔一句,“这样的东西,怎么吃得下!”
李桢心中暗自后悔,早知惹出这么多麻烦,就不带这个姑奶奶出来了,以前也不是这样没轻没重,今日好像故意找茬一般,可能是在阿玉那里碰了钉子,心里还不妥帖。
李霖脸色一沉,转头向青霜道:“晚饭我们也在这里吃了,留些银子给粥棚,算是饭钱。”
“是!”青霜答应着,反正他在粥棚吃过好多次了,完全不介意再多一次。
脸色最难看的当然是明溪,阿玉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千金大小姐。
酉时一到,手拿瓷碗的流民挨次开始领粥,既然想要在流民中选绣娘,李霖、李桢特意站在妇孺最多的粥棚前观察。
阿玉如影随形地跟着李霖身后,可能怕明溪再找她的麻烦。
好像不经意一般,李霖不时回头看看,确定阿玉就在跟前。
远远的,在领粥的队伍中,阿玉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头发花白却腰背挺直,那慈祥和蔼的目光,不正是当初湖畔救醒她的阿婆。
阿婆手拿一只粗瓷碗,沿着队列向前行进,过去十几日,她居然也到了都城,这是怎样的缘分!
李霖看了半日,流民中年轻女子零零星星有一些,更多的都是抱着、领着孩子的妇人,看看阿玉和林秀的遭遇,年轻女子踏上逃难路途该有多危险。
忽然看到阿玉向人群中挤了过去,李霖虽然有些担心,但依然静静看她要做什么。
“婆婆,您还记得我吗?”阿玉将阿婆拉出队伍,激动地眼泪直流,抱着阿婆哽咽地道:“我就是你在湖边救醒的那个人,我叫阿玉……”
阿婆楞了一下,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俊俏男人,含着眼泪笑了,“姑……小伙子,是你啊,还过得这么好,真是老天有眼,谢天谢地……”
阿玉抹着眼泪,将阿婆拉到粥棚旁边,李霖向青霜示意一下,青霜将阿玉和阿婆带到一旁,不亏是王府侍卫统领,三言两语就打听清楚了状况。
这位阿婆姓林,在淮南也是有名的绣娘,林阿婆儿子早年死在战场,唯一的女儿远嫁,上个月底接到女婿族人带话,因为瘟疫,女婿全家只剩一个外孙女,跟着经商的本家要来投奔外婆。
就在林阿婆按约去接时,谁成想那船遇到河水大涨,一船人都被大水卷走,外孙女也不知所踪,随后林家庄也遭了灾,房屋田地被淹,林阿婆和庄子上的人一起外出寻活路,半路碰巧救了阿玉。
听到阿婆是淮南人,那里正是李霖的封地,而且还是绣娘,青霜有些兴奋地回去禀奏。
不多时,青霜来请林阿婆去见李霖、李桢。
淮南的林家庄,在附近州县以出绣娘闻名,林阿婆也时常出入达官贵人家中,见到李霖等人倒也落落大方,听闻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难免有些激动。
此次洪灾,淮南也有一些地方成为泽国,男人们外出务工,女人有刺绣手艺,也想多挣点钱补贴家用,听闻都城有不少绣坊,精品还会卖到邻国,绣娘们纷纷结伴外出,有些半路走不动的,就留在当地做工。
林阿婆本来已经留在芜州,几日前得知要在各地筹建官办绣坊,都城也在急寻刺绣高手,林阿婆便和林家庄其他绣娘连日赶路,终于在今天来到都城。
听到这话,李桢激动地直搓手,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林阿婆说这一路上,除了林家庄的,她还认识一些其他地方来的绣娘,可以聚集起来挑选一下。
阿玉替林阿婆盛来粥,林阿婆先垫饱肚子,便和青霜派的人一起去召集绣娘。
或许是阿玉寻来的林阿婆,也可能是华宸绣坊的绣娘都出自名门,明溪看着兴奋的李桢,感觉更加生气。
转眼过去半个时辰,流民队伍推进的平稳有序,吃过饭后便回到各自临时搭起的住处,要么等待被官府招募,要么等着去大户做工。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什么差池,但李霖依然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既要保证这些人吃饱饭,又要将他们安置到该去的地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霜带人在最近的粥棚简单布置一下,请李霖等人过去用晚饭。
阿玉端起粥,用筷子搅搅,已经是她吃过的不错的舍粥了,至少米过半碗,倒不是特意为他们这样盛,有过抢舍粥的经历,阿玉对这些很敏感,流民吃到的也是这样的饭食。
李霖喝粥都和平日用膳一样优雅,李桢虽然感觉有些勉强,看大哥那样从容,自己也不好意思太娇贵。
青霜、紫电这些跟着李霖上过战场的人,风餐露宿之事也不罕见,三两下就解决了这顿饭,倒是茗雨,还有李桢、明溪的侍从喝的不太自在,他们这些人自从进入王府,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简陋的饭食。
最后,其他人碗都见底,只有明溪碗里的粥几乎没有见少。
李桢尴尬地看看一脸不悦的明溪,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李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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