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很俗很老套,张灵翠却很给面子的抿嘴一笑,眼睛里也蕴藏着一片笑意,随后又赶紧低下头来。
两个貌不起眼的家伙在楼道里蹲着,借来老式灯泡昏黄的光,背靠墙壁,吃着热气腾腾的面,哧哧溜溜的声音响起。
杜冷秋在这世上已经是孤独一人。
张灵翠倒是父母俱在,可惜还不如没有。
张灵翠的父母也住在四楼,大约三十多岁。两人都没有正经工作,又都是一样的烂赌鬼,玩起来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女儿。偏偏两人还都是一副暴躁脾气,一旦赌运不顺,逮着张灵翠就是一阵暴打。
杜冷秋是个心肠冷硬的家伙,但或许是卑微对卑微的同病相怜,在某个冬天的夜里,看着冻饿得瑟瑟发抖的张灵翠,破天荒的发了发少得可怜的善心,多做了一碗炸酱面。
两人彼此借出一丝温暖,在这个血腥而冰冷,充满了恶意的世界里顽强的活着,就像是一株野草。
……………………
城南,深蓝酒吧。
这是城南最有名气的酒吧之一,上下共有三层,原本是一个烂尾楼,后来疤脸付出了不小代价拿下来,稍作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虽是深夜,可一楼大厅仍有几十个穿着清凉的青年男女正踩着疯狂的音乐节拍,不知所谓地扭动着。
不同于一楼的喧闹,二楼被分割成七八个包厢。因为隔音效果极好,内部十分安静,配合一些业余按摩师专门经营灰色业务。
三楼用木板隔成了两块区域,一块区域专供运动,有两张陈旧的桌球台子,一个悬空的破旧沙袋,靠窗的地方还竖着一个崭新的木人桩。
此时,一高一矮两人正拎着球杆,抽着廉价的香烟。烟头时而明亮,时而灰暗,虽然有香烟提神,可两人还是有些困倦了,时不时的就要瞅一瞅另外一侧的办公室,那是疤脸办公的地方。
木门隔绝两人的视线,可若是打开这扇单薄的门扉,迎面就会看到一张极为醒目的酒红色老板桌。桌子上除了一个竹制雕花描金笔筒外,就只有一个水晶烟灰缸,此外空无一物。烟灰缸里满是烟头,笔筒里斜放着一只铱金钢笔,笔帽上已落满了灰尘。
桌子后面,一身夏威夷花衣花裤的疤脸将自己肥胖的身体深深地塞进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椅中,双腿翘起,人字拖高高地放在桌子上,万宝路香烟一明一暗,烟雾袅袅,散发着柔和的尼古丁味。
此外大门两侧各有一人。左侧一个很不规矩的坐在桌子上,人长的瘦小干枯,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尖锐的像锥子,看着瘆人。他是是疤哥的发小,从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的时候就混在一起,绰号是猴子,
猴子吞云吐雾了一阵,随手将烟屁股弹出窗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疤哥,你总是过于小心。区区一个卖烧烤的扑街学生仔,依我的性子,当场就放了他的血。”
疤脸吐了个烟圈,微微摇头,“猴子,你个狗日的应该像我一样多读书,比如琼瑶啊,席慕容之类的。”说着,他指了指身后三米高,五米长的硕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金古温黄粱是标配,此外还有大量的言情小说。当然,这些仍旧摆不满书架,盗版的网络小说填充了大部分的空白。
“那可都是好书,你看了就明白。这世界太危险了,总有些变态公子哥喜欢体验生活到处浪。咱们只是一个小小社团,经不起风浪啊。南海的大人物要弄死一个穷学生,怎么看其中都有些猫腻,说不得就是公子哥之间的争斗。咱们可不能因为一点小钱就丢了小命。不查个清楚明白,我不放心。”
说完,疤脸扭头看向另一人,“老鹰,折扇来消息了吗?”
老鹰在猴子对面正襟危坐。他是疤哥这伙人中少有的体面人,长的白白净净,面相斯文,还戴了一金丝眼镜,说话也细声细气,仿佛有着良好的家教,“还没呢,疤哥。不过折扇去了有七八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猴子嘿嘿冷笑,“我不信这小子有什么背景。要真的有,他也不至于去卖烧烤。疤哥,咱们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疤哥也不恼,只呵呵一笑,“猴子,这笔生意是你牵的线,哥不会让你难做。明天就找点麻烦给那个小子,也好让你有个交代。”
猴子黑豆似的眼睛眯起来,“这事儿交给我,疤哥。”
疤脸摇头,“不,你做事太虎了。玩阴的,还是要老鹰出马。”
老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浅蓝色的休闲西装,斯文一笑,道:“疤哥,看您说的。这怎么是玩阴的呢?挫折使人成长,我不过是帮助他成长,提前适应这个残酷的社会嘛。”
猴子斜乜了老鹰一眼,对这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家伙很是看不起,一口痰吐在地上,不言不语。
疤哥坐起来,将烟屁股摁灭,“就这么定了,找点麻烦,不要见血。一切等折扇把确切消息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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